岳家军出城不到一个时辰,就与金军迎头撞上,就此摆开阵势。
旷野上,但见剑戟旌旗照日,征尘杀气相浮,气氛剑拔弩张,人人都将厮杀的冲动压得牢牢,只待首领一声令下。
赵敏将一个面具递到郭奕的面前,见郭奕犹豫,便亲自给他戴上。“奕哥哥,我只求你别拦着我,我与金兀术不共戴天,我武功远胜于他,若能碰到,定要将他杀死。”
郭奕心头沸热,道:“他来一次,便有万千生灵涂炭,我只恨自己不能亲手杀他。两军冲杀,不比单打独斗。敏儿,你千万要小心才是。”
郭奕伸手去握她的小手。赵敏的手心里竟也全是汗水。
这次不比楚州闯营那次,是他们第一次在乱军当中,真正面对金兀术,并肩上阵杀敌,不知何时方休,心下难免紧张。
郭奕又道:“我会时时照看你的敏儿。”
赵敏一听嫣然一笑。
正这时,牛皋竟然一马当先,冲出队列,指着对面大声喝道:“牛皋在此,尔等何得前来进犯?”他的声音似洪钟鸣响,直如当年喝断当阳桥的猛张飞一般。
赵敏、王武二人赶紧纵马奔出队列,勒马停在牛皋的左右。
对面大旗下,端坐马上的主帅正是金兀术。见牛皋这般气势,竟然咧嘴乐了,提马刚要上前答话,哪里能让南蛮灭了威风,忽见一男一女纵马从一侧驰来。
金兀术见是养子金弹子和老婆尹姬婆,不禁心中大悦,却撇嘴怪道:“娘们家家,来这里干啥?”
尹姬婆柔声道:“人家梁红玉能击鼓战金山,我就不能也为你打打鼓?”
兀术面色一沉,不悦道:“败家娘们,哪壶不开提哪壶,狗嘴吐出象牙,去去,后边去。”说着扭头伸手搭住金弹子的肩头微笑道:“让爹爹看看,大金国的勇士,这是胖了,还是更强壮了。”
金弹子伸手从得胜勾上提起一对金锤,对撞了一下,显示臂力。
金兀术禁不住哈哈大笑。
正当此际,斜刺里陆文龙提枪赶到,胯下乌雅闪,飞驰电掣一般,近前也不搭言,照准金兀术胸口就是一枪。
金兀术闪身错过,衣甲竟被一枪戳破。
金弹子击锤出手,将陆文龙的大枪弹开。
见兀术堪堪躲过这一枪,尹姬婆提马上前挡在兀术的面前。“金龙子,你疯了?”
她并不是抚养陆文龙的王妃,是以才这般生硬叫喊。
陆文龙踅马回头用枪指点金兀术。“我本姓陆,我娘现在在达懒的府上。是你与达懒杀死我爹陆登,你敢说你没有?”
金兀术面有愧色,一脸的尴尬,更是语塞,支吾不出一句。
陆文龙一见,更知此事不假,擎枪再度向兀术撞了过来。
金弹子催马挥锤迎上。
尹姬婆抽剑要护兀术。兀术抽出自己的月牙斧,不耐烦道:“一边去。”
说话间,陆文龙与金弹子相交一个回合,二马错镫,陆文龙直撞过来。就势抡枪就扫。那尹姬婆首当其冲,尖叫一声,被一枪抽落马下。
兀术举斧架住陆文龙的短枪。“真疯了!养你十年,你却不念一点养育之恩么。”
陆文龙听其言,‘这是承认了,’更是恼怒发狂,再不答言,双枪狂舞,力战兀术与金弹子。
对面郭奕等人看得清清楚楚。
赵敏再不犹豫,第一个纵马而出。牛皋适时举起手中的铁锏大叫:“你们还不如一个女子吗?给我杀!”
但见三千儿郎,个个纵马争先,箭雨瞬间遮天蔽日,一声轰天炮响,震地锣鸣。
两军转瞬间短兵相接,混战在一起。
一时刀枪并举剑戟飞扬,声若翻江势如倒海。
郭奕如入无人之境,眼见人撞人自相践踏,马碰马遍地尸横。重箭儿郎呼兄唤弟,伤残士兵觅子寻爹。摇旗的呐喊,擂鼓的手酸。直战得天昏地暗无光彩,鬼哭神嚎尘雾迷。
金兵眼见抵挡不住,节节败退。
兀术见迎面又撞来两人,追风逐电一般砍杀凶悍,势不可当,眼见就要冲到自己近前,知道来着不善,转头弃了陆文龙,往后方溃败奔逃下去。
冲过来的正是赵敏,眼见兀术逃走,迎面有金将突出保护。赵敏纵声呼喝,竟然不顾危险,将手中长剑掷了出去,长剑直奔兀术的后心而去。
那名金将正与兀术二马错过,借此轮刀将长剑一挡,那剑失了准头,朝下激射,正中兀术的小腿。
兀术惨叫一声,纵马继续狂奔。赵敏闪过金将来袭的一刀,旋转身形一拳将其击落马下。落地拾起地上的大刀,再度向金兀术投射过去。
但兀术的那匹马也神骏异常,飞驰如电。赵敏投掷的大刀,一时不能顺手,未及兀术便仓啷一声落在了地上。
斜刺里忽见一马纵跃而出,正是陆文龙,径向兀术的背影追去。
原来金弹子被郭奕抵住搏杀。赵敏眼见追击无望,只得再次捡拾兵器纵上马匹与金军厮杀。
郭奕纵跃之间,一式降龙斩,将金弹子点倒在马背之上。
那金弹子控马之术甚是了得,倒在马背的瞬间,下肢尚能动弹,一踢那马的软肋,那马放开四蹄,就此狂奔而走。
郭奕也不追赶,只是赶到赵敏的身边,怕她有个什么闪失。
金兵见主将尽皆败逃而去,疑心牛皋左右必有伏兵,是以人人无心恋战,因而一经奔溃,立时大败溃输,个个亡命奔逃。
牛皋带队追杀了三十余里,才止住脚步。
岳家军直到天黑,才得胜归城。
仇悆对牛皋新建的这一奇迹般的功勋赞叹不已,对着牛皋竖起大拇指直呼:“将军真是神勇,神勇啊!”
牛皋哈哈大笑。“可惜叫那个兀术跑掉了,我一向有活捉敌方主将的谋略,可惜儿郎们这次急躁了。哈哈!”
金兵与伪齐的这一次联军南侵,一路在大仪镇被韩世忠打得大败,其后被韩世忠的部将解元在承州再次痛击。加上这次在庐州的惨败,后军又遭岳飞率部冲击,连番挫折,士气涣散,又遇大雨阻断粮道,兵将均极疲惫,斗志尽失。
兀术只好招呼刘麟,分别率队北归,最后因吴乞买重病岌岌可危,便早早回家过年去了。
被俘的金兀术老婆尹姬婆被郭奕求情放归。陆文龙却一直都不见踪影。
知道金兵与伪齐皆退,岳飞也整军回师襄阳。
郭奕言说年关将近,要回开封祭拜父母,于是便向岳飞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