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敏见状上前一步言道:“岳大哥,那个金龙子是金兀术的养子,是奕哥哥在潞安洲谢姑姑的儿子,想必你也听奕哥哥说过他的姑姑,可恨那个完颜昌,掠去了谢姑姑,谢姑姑定然是为了儿子委曲求全,成了完颜昌的侍妾。陆文龙从小被金兀术收养,若能被王佐说明真相,定能归来为我军效力。”
郭奕也道:“大哥,今日我在乱军之中,喊他不住,明日郭奕就过河,定当去将真相告知于他。他长得确实很像我的谢姑姑,也不知他们母子多久没见了。”
郭奕说到此处,不禁湿了眼眶。
岳飞见状,长出了一口气,道:“王武,抬起头来,让我看看你。”
王武爬前一步,慢慢抬起头。一脸英气的少年,早已一脸的泪水。
岳飞道:“你不必为此事自责,不关你事,你父亲自断一臂,知错能改,已经是英雄好汉所为。你在岳家庄快一年了,是怎么称呼我的夫人的?”
“孩子们都称她为师娘,我便也这么叫的,师娘她为人堪称表率,村民邻里都很敬重于她,对老奶奶也很孝顺。”
岳飞被郭奕运功疗伤已见成效,这时移身坐正,将双腿垂落榻下。“既然如此,你父亲王佐又叫你在军中尽忠尽孝,替父还情,那我岳飞今日就收你做个义子,你可愿意?”
王武一听泣道:“我愿意。”说着趴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王武尊父之命,莫敢能忘,忠君之事,孝义当先。师娘说以前在军营之中,都是岳云和岳霙他们围在父帅身边尽孝,以后就让武儿替他们代劳吧。”
岳飞道:“难得你有心,军中将士吃苦,彼此没有什么不同,你我都一样,你首先应当要做的,是当好一个战士,今日表现就不错,我见你功夫了得,就先做个准备将吧。杨再兴,你们都起来,去安排武儿的吃住。”
杨再兴喜得起身去扯王武。
郭奕也替王武高兴。对岳飞道:“恭喜大哥,收得义子。明日我便过河去,寻到我兄弟陆文龙,势必将他说动来降。一时应该不会再有战事,大哥你伤势沉重,多加休息。”说着扶了岳飞躺下。
众人这才纷纷出帐。
次日一早,郭奕和赵敏便早早出营过河,不想金军正在拔寨向东行军。
郭奕向金兵打听陆文龙的去向,被告知正在东去行军的路上,已经出发了一个时辰。
郭奕、赵敏只得催马觅得小道追了上去。
堪堪追了一个多时辰,眼见前方大路一侧征尘弥漫,战马嘶鸣,想是陆文龙的大军无疑。
两人放慢马的脚步,拐过一片树林,正筹思如何措辞告知其身世之际,忽见十字路口正停着一辆马车,虽有百步之遥,尚能看得清楚车上之人,正是断臂的王佐。
一名金兵的马头出现在路口,那金兵提刀喝止住王佐。
只听王佐道:“王佐有话要和金龙子禀报。袭劫岳家庄兵败,王佐身受重伤,无颜再见主帅。”
那名金兵踅马回头,驰到陆文龙身边禀报。
陆文龙很快提马上前,至王佐面前,皱眉细看。“没想到你会这副模样回来。当日我就反对你行那苟且之事,不听我言,才致有今日之祸,你胳膊怎么啦?”
“断了,”
陆文龙又一皱眉,有些不耐烦道:“行军之中,长话短说吧。”
王佐提高嗓音道:“金龙子,王佐有一事相告,完颜非是你的本姓,九年前,金兵初犯中原,潞安州兵马总管陆登被金兀术杀死,他叔叔达懒也在身旁,一起攻陷城池。达懒强娶了你娘,谢氏她——”
陆文龙挺枪就刺,怒吼道:“你胡说什么?”
枪入胸口一寸有余,王佐一动不动,任凭鲜血涔涔而出。
王佐接着道:“你娘她也曾誓死不从,奈何终于为保你的性命。”
陆文龙怒不可遏。“住嘴!”
王佐却兀自说个不停,“金兀术返京之时,将你带走,言说不但可保你性命,还会教你读书习武,允许你娘一年看你一次。”
陆文龙抽枪就打,正打在王佐的断臂之上。
王佐闷哼一声,咬牙坚持道:“每年的上元节就是谢福姬要求见你的日子。”
大枪停在王佐的肩头,微微颤动。陆文龙眼中分明已经有了泪光在闪动。
王佐这一点说的确实没错。回想以往,谢福姬每次见到他都是格外的亲热。让他也对那个奶奶辈的女人多了一份亲近。
王佐呼吸沉重,已经是勉为其难,逞强道:“你原本姓陆,名叫陆文龙,你也知我投金缘由,可岳家庄一行,我儿子王武他尚在人世,一众幼小皆被岳飞抚养在岳家庄里,我愧为宋人,你也不要再认贼做父了。”
一枝羽箭飞过陆文龙的耳畔,正中王佐的颈项咽喉。
王佐一个侧翻,一头栽落马车之下。
郭奕其实已经提马到了近前,只是想要王佐将话说完,此时飞身下马,跑到车前一看,王佐已然气绝身亡。
陆文龙回头,见是副将阿里,正在收弓提马上前。“金龙子,莫要听他胡说。”
郭奕起身用手点指,“你不心虚杀他作甚?”
陆文龙听郭奕说得有理,对着阿里咬牙切齿,继而回头道:“奕哥哥,你怎么到了这里?”
“我也是来告知此事与你。你后腰上可有一个豆粒般大小的黑痣。”
“奕哥哥怎么知道。”
“哥哥的身世,你想必知道?”
“听父王说过,所以你的几个舅舅都很疼爱于你。皆言太祖爷爷当年对于孙辈之中的孩子,对你最是亲近,所以长辈之中人人都要高看你一眼。”
郭奕痛道:“当年我的父母带我从海上归来,在山东登陆第一个去的就是你们陆家。谢姑姑她——”郭奕说到此处,竟然一时哽咽。“那时你还在姑姑的怀中,两年后,我见金人残暴,一时心如死灰,走投无路,便千里东去投奔你家,可是登州已被屠城,陆家已经被大火烧成白地,到处断垣残壁——”
副将阿里扬声喝道:“你也在此胡说——”
陆文龙此时已是激愤交迸,扬手挥枪就打。
阿里应声被击落马下,显然陆文龙已经深信不疑,郭奕也就不再言说。
只听赵敏道:“完颜昌那个恶贼,早晚有一日,咱们定要将他擒住,要了他的狗命。”
赵敏刚说到这里,陆文龙竟然激愤得仰天长啸,忽地打马向前疾奔,状似疯癫,就要找人报此血海深仇一般。
郭奕赶紧上马去追,可陆文龙那匹马甚是神骏,哪里能够追得上,眼见越追反而相距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