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进出城的百姓看到两具尸体都围拢过来,要看个究竟。
不远的赵敏见人潮渐渐汹涌,这才挤进人群,装腔作势上前去查看。忽地大叫一声,“大家快闪开,这两人得的是疫症,脸色发黑,口有白沫,浑身汗湿——”
众人一听立刻一哄而散。
赵敏跑到郭奕身边笑嘻嘻道:“我改主意了,今日咱们到城中逛逛,凡是有死人的,咱们就说是疫症弄的。我在爷爷身边待了那么多年,也学到了皮毛,正可一用,叫那个李成的军心不稳,不战而溃。”
郭奕笑她幼稚,“上哪里去找那么多死人啊!”
赵敏道:“刘麒操练士兵已经快一个月了,我想,死的人也不止十个八个了。咱们到军营之中去散布谣言。打探清楚到底少了多少人,将这事在城中传扬,看那李成如何做处。事在人为,就算徒劳无功,也要叫他整日闹心不安。”
郭奕对这些颇不在行,全凭赵敏一力主张。
两人在城中转了一个多时辰,待再次回到南门,又见不少人围到尸体旁边指指点点。
见有人要搬动尸体,赵敏又奔了过去。“这是瘟疫死的,叫城里的仵作来弄,大家千万不可靠近!”
如此折腾了三番,终于有城里的差官出面,和仵作将尸体抬到郊外埋葬了。
赵敏和郭奕回到城中到处散播谣言。“军队中死了几十人,全都是疫症。”
天色将晚,两人又到城外林中放了一把火,之后赶回南城外之前的高岗处。
两人折腾了一天,很是疲惫,郭奕不免怀疑起这无中生有之计。“敏儿,明日没准儿官军就要通缉咱们了。”
赵敏心里也不免打鼓。“主要是咱们人力单薄。若是人多,妖言惑众几日,可能就是事实了。”
郭奕道:“主要是现时野外,实在是不好过,我不想你这么辛苦。那萧老贼今夜必定收敛,不会再伤及人命了。”
赵敏一听,更加泄气,可二人已经回不了城了,只得再苦熬一晚。
不想是夜天交二更,竟然又见那个人影提了两人去往了河边。
郭奕和赵敏随后赶去,还以为是陷阱,待到小心靠近,不想依然是两具尸体。于是也不多想,又如日前一般,将尸体运到城外另一条官道上。
次日,见人便宣扬疫情之说。
临近中午的时候,见官差不来,赵敏一咬牙,戴了面具就地将两具尸体在路上给焚烧了,惹得路人纷纷走避,官军突然出现,四处追捕造谣者,更有不少百姓涌到城头上去观望。
如此折腾了四日,这天傍晚,郭奕二人见萧燕山和刘麒骑马进城,直奔了李成府。
于是二人再度夜探李府。果见李成在询问缺兵减员一事。“训练了一个月,少了六七十人,不知国师作何解释呢?”
萧燕山狡辩道:“将军,不要道听途说,城外练兵逃跑减员在所难免,也是我们训练的要求太过严苛,以致失了军心,明日让刘麒改过就是。”
“不必了,岳飞的大军已经开始攻打郢州,听说一部去攻占随州。信阳军也传来战报。我襄阳应该很快就见兵锋,国师还是把队伍带入城中安置吧。”
“将军就不怕是真的有瘟疫吗?”
李成一愣,道:“我叫仵作看过,不敢确认,这个时候,应该是有岳飞的奸细来此捣乱也未可知。”
萧燕山道:“那也说的是,明日就依将军之意,把千军带回,希望别惹出什么乱子就好。”
萧燕山当夜留宿在李成的府上。郭奕和赵敏无功而返。
次日一早,二人便来到南城门,见人便说城外得了瘟症的军队要回防襄阳。
城中百姓一时奔走相告。
果然刘麒带队回返襄阳,一进城门就遭到城中百姓的攻击。扔什么的都有,一经官军驱赶,便又一阵风似的四散奔逃。
赵敏于是又到处宣扬说岳家军兵锋所指,郢州、随州和信阳军,就是不来有疫情的襄阳,一时弄得人心惶惶。
刘麒大为狼狈,回到李成府上言称要辞去这个统制官。
李成挽留不住,只得让其交权。
萧燕山遂起离去之念,声称不日将回返京城汴梁。
是夜,李成大排宴席,为萧燕山和刘麒二人送行。
待郭奕二人第三次夜探李府,去的已经有些晚了。待到隐藏好,萧燕山师徒二人正好起身离去。
李成只送到二重的院门口,驻足片刻,回头对着幕僚恨恨地道:“这一个多月的款待全都喂了狗,岳飞几日就到,他们反而离城而去,当初真是瞎了眼,还将我的义女许给了他。”
正这时,有人前来禀报。“郢城的败兵几百人逃回了襄阳,素有万人敌的荆超战败自杀。知县刘楫被活捉,有七千人战死。特来请示将军,天色已晚,要不要放败军进城?”
李成默然不语,良久才道:“放进来吧,好生探查仔细,别是有细作混进来就好。”
那人领命出门,赵敏立刻拉了郭奕闪出李府,飞奔追上那人,将其制服,拷问仔细明白。
赵敏叫郭奕换过那人的军装,二人纵马赶到南门,登上城头。
郭奕早被赵敏叮嘱过,是以对着城外的几百逃兵挥手高呼:“郢城的兄弟们,我已经从李将军那里领命回来。非是李将军不体恤你们,皆因襄阳城内现在流行起了瘟疫,你们进来颇为不妥,有害无益。还是坚持一晚,明日安排你们的前程用度。河边不远有昨日驻扎的军队丢弃的器物,你们千万不要去那里投宿。军中疫情也很严重,他们千人的队伍,就已经死了六七十个了。”
郭奕内力深厚,声传数里,城下败军闻言无不惊讶。
郭奕说完,和赵敏不顾一旁士兵惊愕的眼光,匆匆闪身下了城头。
城外的败军骚动了一阵,渐渐四散而去。
赵敏二人兴冲冲赶回客栈。
次日中午,便被店家告知:“城中疫情横行,昨晚军中又死了十几个,全都不是好声音的哀嚎,响彻军营。今日城中到处乱哄哄的,散播谣言的被抓了几十个,有两个竟然当街就给斩了。”
这次反倒是郭奕和赵敏二人迷惑了。这萧燕山是何居心,竟然还不知收敛,反而变本加厉起来。
二人出门去探刘麒师徒的消息,果然并未出城,言说还要待上两日,待到知晓郢州和随州的军情再走。
隔日,又有多名将士惨死街头巷尾。赵敏始觉中了萧燕山的圈套。“这个萧燕山竟然这般有恃无恐,就不怕襄阳旦夕有失吗?”
问及郭奕,郭奕也是茫然不知。“真不知这个老贼玩的是什么把戏,倒似咱们帮了他的大忙一般。”
赵敏幽幽地道:“也许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一城一地的得失,他定是比咱们想得长远。咱们只是想着帮岳大哥拿下襄阳,他萧燕山的鬼点子可是多多了,哪里是咱们两个小辈可比。”
郭奕笑道:“倒也不必多虑,只要能帮到岳大哥顺利拿下襄阳,到时候张榜和百姓说明情况就是,至于其他,也不用过多去猜测了。”
二人百思不得其解,依旧肆意妄为,虽然官军搜捕戒严,二人仗着轻功了得,性命倒也可保无虞。
事隔七日,岳飞部下统制官牛皋率兵压境,来取襄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