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事隔一日的午后,郭奕正在小寝,忽觉有人在耳边吹气,还以为是赵敏,睁眼一瞧,竟然是李妍熙,自是骇了一跳。
起身细看,李妍熙竟打扮成一个男子模样,见他蹙眉如此怪诞的表情,不禁咯咯直笑。“知道我被人劫持了,还睡得这么深沉!”说着拿拳头来捶郭奕。
郭奕连连躲闪,“就知道你有古怪,你逃婚干嘛?太子的大婚,听说张罗了一个月,你又弄哪个?”
李妍熙小嘴儿一扁道:“还不是你这个冤家回来了,弄得我的心又活了,原本心如死灰,打算得过且过潦草此生算了——对了,你是怎么脱身的?”
“你是怎么逃婚的?”
“那还不简单,弄个丫鬟装扮成新娘的模样,我穿了惯常的黑衣劫持她出了洞房,总不能把不是揽在自己身上吧。”
“那你奔我家来干什么,你别是把劫持的罪责栽到我头上了吧?”
“那得看你表现了,对我好点儿,我就不告发你劫持太子妃的罪过。”李妍熙说着紧挨着郭奕坐下。
郭奕一激灵,又闪了闪身。“你可真是狠毒!进门没让人发现吗?”
李妍熙又嘿嘿直乐:“怕了吧?你放心,我还不至于现在就陷你于不忠不孝的境地——说,你是怎么脱险的。”
“还能怎么脱险?当然是没摔死,从水道回来,可那水道甚深,我天天下水锻炼潜水,日复一日,亏得我功力深厚,原本水性又好,那也用了半年有余,不过却因此得了几箱银子,已经交给了赵云他们用度。不过还余有几箱珠宝,你喜欢的话,来年夏天我去挑两样拿出来与你。”
“我要那个干嘛?想要什么刘麟不能给我?我只想要你。”
李妍熙如此大胆表露,郭奕始料不及,赶紧站起身来,故作找水喝离这女人远点,顾左右而言它。“那个假新娘,你怎么处理了?”
“还能怎么处理?给了钱远远地打发了,难不成掐死扔沟里不成?”
郭奕尴尬道:“现在全城都在找你。你这么大胆,真不让人省心呐。”
李妍熙笑道:“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昨天他们都往这个地方追来,我今日回来,应该没事了。”
郭奕叹息道:“不知道爷爷回来会怎么抓狂呢?”
正说间,赵敏探身进门,见李妍熙在屋中说话,似乎并不感到意外。“还真是尊贵的公主,这么大胆,两国邦交都被你毁了。”
李妍熙却不以为然,“他刘豫就是个傀儡,哪能跟我们西夏相比。”
赵敏不禁语带讽刺道:“你们西夏不也是附属国么,能好到哪里去?你这么不识好歹,别祸及族人,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我原本打算在父亲那里得了本事,就回西夏一品堂去一展抱负,不过后来我改主意了。我爹爹是中州人氏,这里也是我的父祖之邦。我在这里留居大展拳脚也是理所应当。”
赵敏不免为其惋惜。“你嫁给太子是多么大的荣耀,不正可一展宏图伟业么,将来垂个帘,听个政,没准儿能做成武皇那样,当个皇帝做也未可知,岂不美哉,你怎么想到要逃婚呢?”
李妍熙皱眉道:“说的也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可那得熬到什么时候?到那时小奕早就成了你的囊中之物。”
两个女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无视郭奕存在一般。
郭奕大是尴尬。“我有什么好,靠着爷爷才有口饭吃,有屋可住,不然就得流浪街头,你们谁跟了我,可有的苦头吃了。”
“我愿意!”两女竟然异口同声。
两人互相皱眉看着对方,眼中已然显现出仇视的意味。
李妍熙伸手拉住郭奕,赵敏见状,也伸手扯住郭奕的另一只胳膊。
李妍熙不耐烦起来,“说多少遍了,他是金兀术的外甥,你别自讨苦吃好么。”
赵敏一听,又想到为难之处,顿时泪水潸然,可还是不想撒手,反而扯得更紧了。“你既然是被劫持的,就还是太子妃,是有夫之妇,别在这里恬不知耻。”
正当这时,门外有人咳嗽了一声,竟是郭士安回来了。
两女见自己拉扯人的样子实在是不雅,同时撒手后退了一小步。
郭士安迈步进门,看到李妍熙竟也不惊讶。“公主,怎么跑到郭府来啦?这可让人惊恐了。”
李妍熙转身道了个万福,神态小家碧玉起来。“爷爷,迁都之时,我就跟着您一路而来,你家就是我家,我离西夏那么远,爹爹又是个和尚,六根清净,我最亲近的人就是您了。”
郭士安笑道:“那也说的是,只是你与太子的婚事怎么办?”
李妍熙道:“我明日就回都驿馆,就说受了惊恐,骇了癔症,要回西夏,暂时不能嫁了。”
郭士安道:“说辞过于牵强了,难以让人信服吧?”
“那爷爷给妍熙出个主意,反正我想留在小奕身边。”
郭士安呵呵笑道:“后日我就离京南去,原本不至于派到我,可是近来我发觉刘豫似乎对我起了戒心。先前派往洞庭的使臣一去不回,想必是给钟子仪和杨幺他们给杀了,洞庭不愿与刘豫同流合污,如今派我前去说服,可以说是借刀杀人无疑了。”
赵敏急道:“爷爷不是监察御史吗?怎么能被派去干这种事呢?”
“原是金兀术的说法,让出使金国时派我去出使。金国可以,出使杨幺的大楚,也就没什么阻碍了。”
郭奕接道:“那孙儿陪爷爷去,想来不会有什么危险。”
李妍熙一脸笑容。“那正好,我也陪着您南去,省得在京城里没法招摇。”
郭士安道:“公主开心也好。”
赵敏一听,不禁有些气苦,急道:“就没有其他大臣随行么,有的话岂不是连累了爷爷。”
郭士安道:“料也无事,咱们回程时找个借口就是了。”
赵敏不知郭士安为何如今还这般偏袒李妍熙,气鼓鼓道:“爷爷不怕就好。我去奉汤给来客。”说着转身出去了。
李妍熙努嘴,显示自己的胜利。“我才不喝,你还是省省吧。”
郭士安道:“公主,一会儿郑武功和王大夫两位大人要来谈一起南去的事宜,你还是回避一下吧。”
李妍熙只得道声“好,”悻悻然出门去了。
郭奕要出门去寻赵敏,却被郭士安伸手拦住,随即小声道:“我回来时听人禀报,说是西城的开远门外,发现了新娘的尸体,已经面目全非。最先发现的是刘麒的手下。现在想来,不是公主将那个丫鬟杀了,就是刘麒搞的鬼。公主杀人目的明确,他刘麒杀人毁容又是为了什么呢?”
郭奕不禁骇然。“您还是意指公主杀人,那她可实在是有些歹毒了。”
“也许刘麒想到了公主逃婚是为了你,他不想你娶公主,是以才有此栽赃嫁祸的行径也未可知,那样你厌恶公主,自然是娶不成了。我观他其人越来越居心叵测,当初真是救了一条蛇啊!”郭士安说到此处不禁又咬牙切齿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