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九 摩尼教信徒

郭奕忙道：“我原本也没什么想法，只是觉得好玩，就追来瞧瞧英雄的模样。”

那男人一改之前的严肃，面露笑容道：“好玩，这也是我心中所想。我既不喜欢赵宋，对姓刘的更加看不起。一时技痒吓唬他一下罢了，称得上什么英雄好汉。”

赵敏微笑道：“你这一石头砸下去，说不定他就此惶恐，吓得害病死掉了也说不定。”

那男人见赵敏说得幼稚，不禁哈哈大笑。“那你也太小瞧那个刘豫了，他即死心巴结金人，费尽钱财当了这个皇帝，我倒是觉得，他比南朝的赵构要勇敢些。只是谁当皇帝都是咱们百姓受苦，没有他还有别人，他即使死了，也无济于事。”

说到此处，那人一时又脸现忧郁之色。

郭奕道：“前辈，我看你也跑得累了，我知道前面不远有家酒馆，小弟请你喝几碗酒，暖了身子再走不迟。”

“正合我意，我叫王宗石，小弟兄，你怎么称呼？”

“在下郭奕，原是东京人氏，也是在此生受。本想找些玩乐之事与我家敏儿开心，不期遇到了大哥这番壮举。”

“我也只当是玩乐一回，如此甚好，咱们干它三大碗。”

四人就此说笑着来到前面不远的酒馆。

从言谈中郭奕获悉，这王宗石自湖湘地区的鼎州而来，来此只是带着女儿五妹四处游历而已。

谈起赵云和梁兴等人，这王宗石却都不识，不过听其口气，倒是有心前去结纳。郭奕欣然为其介绍。

那王宗石说得豪爽，其实酒量一般，只喝了三大碗。

郭奕口中说着佩服，也跟着干了三碗，不知不觉脸现红润，爱心荡漾起来，不禁搂住赵敏的肩头。

赵敏见状努嘴直呼，“认识你几年了，这样子可从未见过。”

惹得王宗石甚是开怀。“你俩真是般配，今日不期遇到小哥这样实诚的人物，也算不枉拐道大名一趟。哥哥往东平还有要事，就不陪两位了。哥哥这里有经书一本，赠与小哥吧。”说着将一本《证明经》递到郭奕面前。

郭奕一脸好奇，赶紧双手接过。“谢谢哥哥赠书。”说着禁不住伸手去翻阅。

王宗石笑着拱了拱手，起身拉起女儿大踏步出了酒馆，晃晃身形就不见了。

等到郭奕赶到门外，那王宗石已然去得远了。

郭奕道：“走的如此匆忙，看来确有急事，真羡慕他能随心所欲地在江湖上来去。”

赵敏笑道：“你也别气馁，别为了爷爷拘束了自己的手脚，爷爷也有说你开心行事就好，不要太在意他的感受。”

郭奕道：“就是因为爷爷这么说，我反而不能够了。”

赵敏接道：“也不知爷爷当那官有什么好？我看他每日里志得意满，甚是积极进取，忙碌得很——”

郭奕再度拉住赵敏的手道：“其实我也不是羡慕那个王宗石，只是一时兴起，借此能和你单独共处一段时光，所以才追他来到这里。敏儿，咱们要不今夜就住在这家酒馆里吧。”

赵敏笑道：“这事一出，爷爷必不心安，咱们彻夜不归，你这可是不孝至极了。”

“那倒也是。”

于是二人离开酒馆，缓步往大名而行。

路上翻看了几页经书，郭奕感觉莫名其妙，赵敏忽道：“我想起来了，怪不得他只吃菜，对那盘肉看都不看一眼。这王宗石是摩尼教的人。我听韩世忠韩大哥提起过，他随童贯征方腊时，亲手擒获了摩尼教的头头方腊，不知这王宗石是他们的余孽不是。”

郭奕一听，反而郁闷了。“我见王大哥谈吐颇有见识，不像是坏人。”

赵敏笑道：“奕哥哥，你是被假象迷惑了，这摩尼教日常生活清心寡欲，秉承‘真实、不害、贞洁、净口和安贫，所谓净口，就是戒掉酒肉，一切饮食必须从素，这个王宗石却饮酒，可见只是一般的信徒而已，他上面还有使徒、长老、主教几个等级呢。”

“你懂得真多，咱们和他萍水相逢，鼎州那么远，以后应该也不会再见了——”郭奕说到此处，竟见赵敏一扬手，将那本《证明经》扔到沟里去了。

郭奕轻叹一声，竟生出一丝惆怅来。

赵敏又笑道：“他们所谓的贞洁，就是男女要像和尚与尼姑一样修行。咱们和他不是一路人。他带的女娃应该也不是他的女儿。可见他没一句实话。奕哥哥不用念他的好了。”

郭奕一向觉得赵敏机灵。自然点头称是。“江湖果真险恶！”

两人直到天黑才回到家中。

果然，郭士安与李妍熙、吕侠等人都在等二人吃饭。

说起日间的惊恐，几个小辈反而直乐。

郭士安当时只是在门口伫立，未随皇帝刘豫进到正殿，待到事后进去观看，果真危险至极。

饭罢，郭奕被郭士安叫到自己的屋中。“奕儿，明天爷爷打算去祭拜一下你李爷爷，就是李嫣的父亲李延执。黄县隶属大名，所以不远，你随爷爷去吧。”

郭奕有些意外。“爷爷每年都去吗？”

“也不是，就是去年去过。竟看到有人祭拜过的痕迹，所以今年打算提前去看看，没准儿会遇到故人，正可一叙别阔。”

郭奕一愣，心道：‘也许是当年未死的裴萧等人一伙，那见了不是平添烦恼。’可话到嘴边却没能说出口。“孙儿随爷爷去就是。”

次日，郭士安只带了郭奕上路。

两人骑马行了半日，到了黄县，寻到李家庄，拐到墓地看过，未见有何异状。

因明日才是祭拜的正日，是以爷孙二人便寻了农户住下，小住一晚。

待到天亮，早早拿了祭品赶到墓地。

墓地本在一片密林之中，所以也不用太远躲藏，爷孙二人只在墓地十丈外隐身守候。

辰时刚过，就见一匹马自远处慢慢驰来，竟然是名女子。

待赶到墓前，那名女子翻身下马，摆上祭品，跪地哭拜。

郭奕惊得瞠目结舌，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话也说不出一句。

来人不是别人，竟是多年前坠下深谷的李嫣。但见她珠泪盈然，口中似在默默祈祷。

郭士安和郭奕迈步上前。虽然小心翼翼，还是不到近前就惊到了李嫣。

李嫣豁然回头。

郭奕确定无疑，不禁大叫：“姑姑，你原来还在人世。”说着眼中已然滚出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