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行了三日,中途不停更换马匹,这日午后,终于来到少室山下,但见山下人头攒动,竟有几百之众江湖各地的群豪在此驻扎
一打听才知,后日就是萧燕山挑战少林的日期,附近的客栈早已人满为患,是以大多豪侠只得在山脚下安排帐篷,定要瞧这场热闹。
薛晋不禁感慨道:“如今少林寺已成伪齐之地,这一场好斗不知会如何收场。萧燕山意欲震慑群雄,竟然使出如此阴险的诡计。”
众人眼见李妍熙再度晕迷,命在顷刻之间,再也拖延不得,遂弃了马车匆匆上山,沈光远搀扶着郭奕,赵敏和纪枭凤轮流抱着李妍熙。
及至山门前,沈光远跑上前去叩门。
郭奕就此双膝跪在地上。他人心善,誓言要救女孩儿的性命,是以早早地跪在地上求恳,以表心诚。其实另有一层,他已经身心俱疲,跪趴在那里反而舒服些,权当是休息了。
赵敏见状,便将李妍熙放在他面前的地上。
很快,有僧人开门。
薛晋率先施礼禀明来意。“在下东平薛晋,外号薛神医,日前有郭奕郭少侠带一名女孩儿到我处求医。薛晋无能,只能带他们一同前来少林,望寺中的兀虚神僧救她一命。”
沈光远也上前道:“丐帮帮主沈光远求见方丈大师,自任帮主以来,时事烦心,还不曾前来拜会,今日特此前来相求,望能一见。”
那小和尚念了一声佛号,便转身回去了。
时候不大,出来三名僧人,并未见到方丈虚正大师出来。
“在下虚悟,是达摩堂的首座,既是求医,让贫僧和我师弟看过便是。至于兀虚师侄就不用见了。”
那虚悟说着,和虚明走到郭奕的身前蹲下,看了看李妍熙的面相,不禁神色一黯,叹道:“施主,她已经无救,何劳远来,少林寺在这方面并无所长。”
郭奕一听,一时心如死灰。泣道:“大师,世上有两个人说兀虚神僧能够救她,求您让神僧看她一眼,我们也肯死心,不枉千里奔波来此一趟。”
虚悟道:“没听说兀虚他会什么医术。你们定是误听他人传言了,请回吧。”说着挺身站起。
一旁的沈光远闻言大怒,“我们千里赶来,只求他能移步山门来看一眼,他都不肯吗?”
旁边的虚明见几人皆怒目而视,只得缓和语气道:“容小僧回禀过方丈吧。”
正在这时,忽听身后有人长诵佛号:“阿弥陀佛,虚悟师叔,前几日我已和方丈言明,但凡与我有关之事都当奉告,即有人指名道姓要求见我,见就见一下,有什么打紧。”
几人循声望去,但见一个和尚迈步出门,相貌看似只有五六十岁的光景,脸如冠玉,竟无半丝皱纹,神采奕奕,风度甚是闲雅。
“兀虚,你怎么出来了?”
“应对之责不敢推诿给众位师叔。”
沈光远见这人就是兀虚神僧,不禁有些失望,眼前之人浑不似传说中的那般神武。但人家的武林名望声隆四十年,当不是自己所能小觑,于是赶紧施礼。“听说以神功治伤疗病,可以说无往而不利,求大师成全。”
“施主过誉了,待兀虚看过再说。”兀虚说着上前,看见倒地的李妍熙竟然愣了一下,忙俯下身子伸手搭在她的手腕之上。”目光却看向跪地的郭奕。
良久,兀虚才道:“她受伤之处是胸前的神藏与灵墟吗?”
郭奕赶紧答道:“应该是。”
“把她抱进寺吧。”
虚悟连忙措步让开,他虽是达摩院首座,辈分也比兀虚高,但他武功和年龄远不及兀虚,是以对这个后来入寺修持的晚辈极为敬重。
郭奕心下欣喜,不禁喜极而泣,众人都不禁望向他。
郭奕挺身而起,打算趋步跟进,可顿感天旋地转。他原本身受重伤,一路奔波,心力憔悴又跪了这么久,已是极限,如今逞强咬牙起身,只觉眼前一黑,知道不妙,连忙闪开面前的李妍熙,免得跌倒在她的身上。就此左侧一晃,一个踉跄栽倒下去。
沈光远眼疾手快,扑倒在地,将他身体垫了一下,免得不省人事的郭奕跌得头破血流。
兀虚扶起李妍熙,长叹了一声。众人七手八脚,将两人抬进寺中。
郭奕倒是还好,只是短时间的晕迷,待到睁开眼睛,已经躺在了榻铺之上。左右瞅瞅,见沈光远和薛晋坐在自己的一侧,另一侧坐着方丈虚正,达摩堂首座虚悟和兀虚。
只听虚悟正在问话。“这位病人是你们哪一位的亲属?”
沈光远道:“只是江湖救急,我们也是四日前才与这位姑娘见面。这位郭少侠带她从大名赶到东平,我们也问过,他言说他们也只是半路碰到,有七日的交情,只知道这个女娃姓李名妍熙,其它的一概不知。”
说到这里,只见虚悟张大的嘴巴,似乎是轻呼了一声,将目光投向兀虚。
只见方丈连诵佛号:“善哉善哉。”
薛晋和沈光远不明所以。见郭奕挣扎着要爬起来,连忙扶他坐正。
郭奕见李妍熙兀自躺在那里,并没有人施救的样子,急切问道:“神僧,妍熙她可还有救?”
兀虚微笑道:“有救,施主莫急。”
郭奕一听,大释心怀,伏地跪拜。
兀虚道:“施主不必拘礼,她受伤的情形,你能说一下么?”
郭奕道:“她是因我才有此祸。”于是简要说了当日的情形。
兀虚点了点头,转对方丈道:“郭施主已经醒来,我见他说话中气充沛,正切合我施治的法门。”
“兀虚,你真要这样做么?”
“师叔,你也听到这位沈帮主说过了东平围攻这位少侠的前因后果。这也是我的机缘,你们不必替我忧心。”
方丈虚正和首座虚悟听罢站起身,沈光远和薛晋一见也赶紧跟着站起来。
“大师费心。”沈光远等人拱手谢过,跟着方丈退出了禅房。
兀虚对郭奕道:“少侠,事不宜迟,你扶妍熙坐正,我助你替她推宫过血,静坐运功培养元气,半个时辰后,她自行就能坐正,不过你到时仍要扶持于她。
兀虚说着将二人摆好坐姿,让郭奕右手抚住李妍熙的前胸受伤处,方位和萧燕山印上的那一掌一般无二,左手按在她后背的灵台穴上。
郭奕的心砰砰直跳,手掌直抵女孩儿的肌肤,这是他与赵敏都不曾有过的肌肤之亲
兀虚道:”我观你根基甚好,大有可为。佛家法旨,自然天成,驱魔除邪是谓保生养命,一神守内,一神游外,心神如一,本身固需抱元静心凝智,达静虚玄默之境,胸无杂虑。
兀虚娓娓道来,声音甚是清朗。
郭奕闭目聆听,直觉后背灵台被灌入一股暖流,徐徐途经至阳、中枢、悬枢、命门等穴,延督脉至任脉,经气海、中庭到达受伤的玉堂、璇玑、神藏、灵墟。运行了一炷香的时间,才经由手臂的巨骨、天井、会宗直抵双掌。暖流缓缓注入李妍熙的体内。
郭奕天性淳朴,不失赤子之心,正所谓无欲则刚,加之聪慧,此前的经历,此番一点就透。
周遭寂然宁静,心神若有若无,若有意若无意,及至忘我境界。当即内视默念,依着止观法门,心心相依绵绵不绝。
此时禅房内,一个指点,一个遵循。
兀虚所述句句含义深奥,字字仿佛蕴含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