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六 求医入局

待到奔进城中打听，果然南门附近就有一家医馆，郭奕抱着李妍熙直冲进门。

那郑大夫恰巧正在坐堂，慌忙给李妍熙看过，叫人给李妍熙灌了一碗汤药，弄得胸襟到处都是，根本不见一丝好转的迹象。

郭奕刚要起身，想跑回家中去寻爷爷，却被郑大夫一把扯住，叫道：“我这里正好熬着参汤，先吊着伤者的气息，你快去弄辆马车，我实在无力回天，不过你莫要慌张，东平城内有个薛神医，对医治这种伤病手到擒来，我常去受教，你不如连夜赶去那里。从北门进城，二里之遥的世家巷内，就是他的府邸，应该不晚，勿要拖延时辰，若再晚些可就糟了。”

郭奕一听，见他说得言之凿凿，不知他说的是不是当初自己在楚州见过的薛神医，从当初薛神医对纪枭凤的医治来看，确实医术高明。

郭奕再不犹豫，赶紧出门套了马车，将李妍熙抱出来，一经放稳，打马便行。

一路焦灼自是难以言宣，时不时回头看顾李妍熙，怜惜她与自己萍水相逢，却甘愿为自己冒险出头，虽然不自量力，但防护之情见于颜色，想到几日之前两人还是陌路，如今竟生死相依，不禁心热如炙，不停打马急行。

马车奔入黑夜，郭奕放缓马的脚力，又为李妍熙喝了些参汤。

堪堪行到天明，东平城已在眼前，伸手去探李妍熙的鼻息，依然微弱似有若无。

郭奕心下惴惴，赶车自北门进入东平，向人打听路径，倒不难找，待到薛府门前，但见府门紧闭，并不似行医之人的府邸。

郭奕虽然疑惑，却也顾不上那么许多了，急切上前叩门。

很快有人开门探头出来，“今日薛先生——”

郭奕赶紧求告：“在下郭奕，和神医在楚州有过一面患难之缘，今特从大名赶来，病人危在旦夕，求先生大发慈悲，救她一救。”说着递上了随身的一枚金叶子。

那门人一见立刻收了转了回去。

功夫不大，那门人转回来，身后跟着一人，倒似个账房先生。

只听那门人道：“管家说老爷去了周青家里，让他带你去那里看过吧，只有二里的路程。”

郭奕一听大急。

那管家见状赶紧爬进车里。

郭奕谢过门人，再度打马南行。

那管家似乎也颇懂医术，给李妍熙看过，连呼：“真是太严重了！”

管家不断指引郭奕路径，马车七拐八绕，折腾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停在一户人家的门前。

管家扬手叩门，大门应声而开，有门人探出头来，管家说明缘由。

门人赶紧大开府门道：“进来吧，救人要紧。”

郭奕牵马进院，果是大户人家，是一出两重的院子。

那门人关门之际，郭奕忽见一个提刀之人闪出门去，不禁一愣，一抹阴云瞬间掠过心头。

门人咣当一声，将大门插上了，随之身后传来响动。

郭奕扭回头，只见厢房和正厅的屋门，同时被人打开，赵云、梁兴、赵邦杰、程千秋、王世修、丐帮帮主沈光远、白安民、桑仲远，焦文通几位首领纷纷涌出来，几人之后，还有二十多个手下挤在身后，各持短刀在手。

见人人面色不善，郭奕心下一片冰凉，才感觉事情哪里不对，可已然来不及反应，只得躬身施礼。“赵大哥，各位前辈，不期在此遇见，郭奕在此有礼。”

只听那管家对赵云道：“确实有个伤者，是个女子。”

赵云道：“薛二哥，你退到后面吧。”

那管家是薛神医的弟弟薛晋，也是义军中的一员，听了郭奕通报姓名，慌忙叫人从后门跑来知会赵云等人。

只听赵云旁边的焦文通‘哼’了一声。“郭奕，你倘若自知羞愧，不如图个自尽，也算是往日英雄好汉的行径，不枉咱们之前结识一场。”

郭奕想明白了刚刚薛晋敷衍自己的前后关节，不禁暗暗叫苦。“焦大哥，不知小弟哪里得罪了你，小弟自以为虽不是大丈夫，倒也光明磊落。”

众人见他容色坦然，殊无半分作伪和狡狯的神态，都是一愣。

梁兴咬牙道：“你来此倒地为何？”

“一个朋友受伤难治，特奔了一夜马车，来请薛神医诊治。”

那薛晋道：“我已经给她看过了，我医道虽精，可也难救将死之人。”

他此话一语双关。

郭奕听出弦外之音，心下更加凄苦，知道今日之事万难善了，却不肯就此放弃，道：“先生，这位女子是我于五日前路上相识，赵大哥路上见过的，年纪不过二八。郭奕若有过错，你们都可冲着我来，只是她一个女子，生遭大难，还求先生为她再看上一看。”

薛晋道：“我说过，我已看过。何况，敌人的朋友与敌人无异。”薛晋说得异常生硬，说完退到众人之后。

这一句饶是郭奕修养极好，却也忍不住变色，再度看顾周遭，人人表情凶恶个个显露狰狞，全都精力弥漫跃跃欲试，就要跳出来的模样。

郭奕心下黯然神伤，却不得不朗声冲着赵云道：“赵大哥，不知小弟如何开罪了各位？还是你们听说了什么？江湖之事奇诡百出，人所难料，不能单凭传闻之言便豁然定人之罪——”

那白安民抢话道：“你爷爷可是就职伪齐的监察御史？”

“这个不假？”

“你是金兀术的外甥不是？”

“这个赵大哥说已遍告诸君。”

“何以我们偷袭之时，文官之中只有你爷爷他陪在中军的兀术身边。”

郭奕皱眉，“这个——”

梁兴也疾言厉色道：“还不是你预先通告！我事后被人告知，偷袭之日，你竟然一个金兵都未杀死，只是将他们个个点倒在地。”

沈光远也挤到人前道：“郭奕，我头天晚上和你说话，第二天在大名南门见你们玩乐，那萧燕山假装扮作士兵模样，好在我留了个心眼，武功虽然不济，轻功倒还凑合，不然怕是已成了你们围剿的箭下之鬼。”

郭奕不禁大惊，细看沈光远，果见他额头有伤，脚步一瘸一点。‘怪不得沈光远此前一直未曾现身，竟然已经在萧燕山面前经历过一次生死存亡。

“叔叔，这其中定是有些误会。”郭奕语气难免气馁，心想：‘沈光远定是以为只有他郭奕知道他去南门抓捕刘麒，反而被围剿，险些丧命。自己通敌之嫌真是百口莫辩。

“你是连狡辩一下也无从出口了吧？”

众人个个如同倒豆一般，历数郭奕的罪状，郭奕一时应接不暇。

郭奕抢道：“当日树林之中，郭奕确实没有杀人的勇气，至于沈叔叔所说之事，郭奕与那刘麒幼时虽然深交，可是这次再见，已经——”

程千秋厉声打断郭奕的讲话。“你还狡辩！被俘的豪侠，因为刘豫大赦天下或可免于一死，却被你刀刀屠尽，却还假意灌进毒酒，今日必然结果了你不可。”说着抽出腰刀。

这话入耳，郭奕就知这才是其中最大的误会，他人小，未曾经历江湖庙堂的钩心斗角，此时竟然手心见汗，较之生平种种惊心动魄的凶杀恶斗似大有过之，一时气得双手发抖。

郭奕忽地踏前一步道：“郭奕不能蒙此污名，若有欺骗隐瞒之事，郭奕罪该万死，更别提屠杀豪侠之事，郭奕没做过。若鄙弃了沈帮主，让郭奕今日就不容于天地之间。”

郭奕说着双手肃立，神色凛然不可侵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