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术搂着郭奕的肩头以示亲近。“对了大外甥,我以为见不到你,便和刘豫提及,让他以后派遣使臣时,尽量派你的爷爷前往我大金,我是希望你爷爷能带着你去。你武功不坏,若是不愿在金朝为官,六舅舅就在齐国给你谋个差事也好,总不能比他刘豫的儿子刘鳞差到哪里去吧!”
郭奕忙道:“六舅舅不必为我多虑,我无心做官,也上不得战场,有我爷爷就可以了,我吃穿不愁,也不希图更多了。”
“太没有志向了!”兀术哈哈大笑。“六舅知道你是个软心肠的人,做不得将军,可你又没有多少文化,做个文官,怕也是做不来的。唉!你且努力历练,六舅将来再筹划你的前程。你大舅去年还问你的下落呢,你得空北来一趟,几个舅舅之间多走动走动,时间一长不走动,亲戚也变生份了,娘亲舅大,你要晓得这个。”
郭奕只得连连点头应允。
“六舅走了。”兀术也不拖泥带水,说着调转马头。
“六舅珍重,奕儿得空北向去望你们。”郭奕说着,眼望兀术出城离去,心中不是个滋味。不知赵敏如今在哪里,心中忐忑不安,却出不了城。只能眼望着中军过后,后军不断,一时拿不定主意何去何从。
金军队伍尽出大名,郭奕随后跟出,远远地缀在后面,一时想从小道绕过去,却也无路可寻,就这样一直跟了两个时辰。
临近中午,见旁边有一条小道蜿蜒西去,于是纵马拐了下去,准备绕道赶到金军的前面去。
打马行了一炷香的功夫,突然迎面一匹马快速驰来。
郭奕赶紧勒马闪在一旁。
那马上是名女子,年纪不超二十,生得眉清目秀,英姿飒爽。
见郭奕礼让,那名女子也勒住战马。道:“这位小哥,听说伪齐建立,不知他们的皇宫在哪里?还有多远?”
这女孩儿竟然在陌生人面前称呼伪齐,实在是大胆之极,‘还是初涉江湖,没有心计?’
郭奕不禁吓唬道:“天子脚下,你这般称呼是要被杀头的。”
那女孩儿竟然咯咯笑起来。“那我以后不说了。”
只此一句,郭奕也无心跟她玩笑了。便问:“小姐姐,来时路上可见到一名身穿青衣,骑红马的女子,十七八的样子,或者她戴着马头的面具也未可知。”
那女孩儿道:“不曾见到,是你的情人,离你而去?”
郭奕想不到她说话竟然如此直接。便道:“她是去杀人,我担心她的安危,你走的这条道是通向哪里?”
“我是从相州来,杀人好啊!我还没见过女孩子杀人。”
郭奕见她口无遮拦,说话如此大胆,显然是一个富贵人家的子女,就是不知是哪一朝的。“看你不像中土人士,也不像是金国人,你是原属大辽的子民?”
那女孩呵呵笑起来。“你说了三家,都不是,我是西夏来的,金人常常捉了你们宋人到我们那里去贩卖,尤其是小孩。我想如果自己来捉几个回去,不是可以省了许多钱财。”
郭奕惊异于她的言辞。道:“姐姐说笑了,如今这里已经是大齐的天下,由不得你捉了。”
女孩儿又咯咯笑起来。“我看你就不错,就是年纪大了些,不然卖到西夏,肯定值一匹骡子的钱。哈哈!”
郭奕恼她轻薄,策马要走,却被女孩伸了马鞭拦住。“你还没告诉我伪齐的都城离此还有多远呢。”
“马的脚力,需要两个时辰。”
那女孩儿打马要走,忽然又转头道:“你若肯带我前去,我给你十贯钱,如何?”
“我不缺钱用,姑娘后会有期。”郭奕说着就要纵马驰骋,忽见小路上迎面又奔来几匹战马,显是为了躲避金兵而绕道这里,抬头细看带队的竟然是赵云,其余人等皆不相识。
郭奕赶紧大声喊叫。“赵大哥——”
赵云驰到近前,勒住战马,却面色不善。“你来这里是给你舅舅送行吗?”
郭奕忙道:“赵大哥误会了,你也知道,敏儿她冲动,一早便不见了她,就想到她可能又来刺杀金兀术,所以就赶来,始终无法抄到金兵的前头去。大哥来的路上,可曾遇到敏儿?”
“没有。小奕,我且问你,你爷爷是否是伪齐的监察御史?”
“这个,有人和大哥说过了?”
“那就是有了?当日你们袭击金兀术的后军,你是明明知道你爷爷也在其中了?”
“这个当时不知,不过却也心有忐忑,因为之前在开封见过爷爷。”
“忐忑?三百人失了一半,那些都是江湖好汉,显然是中了金人的埋伏。”
郭奕见赵云语气越来越狠恶,肯定是被人告知了大名的情况,自己一时不知如何辩解。却也不能不说。“赵大哥,那个萧燕山武功之高,已经不是五马山时期可比,想必你也知道,谁也想不到他会在后军之中。他现在成了伪齐的国师,地位尊崇。我和赵敏逃走后折返回树林,未见到我昔日的朋友任其和吕侠,便转回大名设法营救——”
赵云不禁冷笑道:“救得好啊!救出来一个麒麟太子。”
郭奕不免尴尬。“赵大哥,世事难料,我也想不到任其他认贼做父。可时间仓促,没等我劝谏,他就——”
一旁有人忽道:“也许那个任其早就已经投到了刘豫的帐下,不然哪有这么巧的事,三天不到便一步登天。”
旁边另一人道:“你是为眼前这个小贼开脱吧?”
“我哪是那个意思。我也是昨日才知他是金兀术的外甥,肯定比那个任其更加可恶。”
郭奕眼见众人对他不善,全仗面前的赵云还没有发话,不然早就提刀相向了。
正没地说理去,忽听那名没走的西夏女子道:“我倒是可以为他作证,他刚刚还在向我打探,那名骑红马的女子下落,显见他并非是送行。”
“你是哪一位?凭什么帮他说话?”
“他向我打探,我自然是路人。路人我叫李妍熙。哈哈!”那女子说名字时已是在向郭奕说话。
郭奕拱手道谢:“谢谢姑娘,为我澄清此事。”
赵云接过话头,语气依旧生硬。“郭奕,今日暂且放过你,他日若查明白是你从中作梗,自是要登门向你讨回那笔血债。”
赵云说着抽出长剑,郭奕一脸的愕然,不知他此举为何。
赵云见他如此神情,续道:“梁兴有消息传给我,说被俘的二十多名江湖好汉惨死,皆是你郭奕所为,我自是不信,可捎信之人说有人证,言之凿凿,是以我才从相州快马赶回东平,查证此事。真假与否,你爷爷即任伪职,赵姑娘又弃你而去,你是兀术外甥之事,我已经便告诸君。咱们之前的交情,便已不再是交情了。”说着长剑一挥,斩去袖袍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