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其赶紧回道:“是——”略一抬头,见萧燕山目光如电般射过来,立时低头,不敢再言语了。
“竟比官家的大公子小了十二岁。”
郭士安只得自圆其说道:“属相八字相合,小一轮,那才是转世的契机。”
萧燕山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转而对任其道:“你可还认得我?”
任其抬头细看,身体一哆嗦。“是车中飞出的那位高人,高人饶命。”
萧燕山嘿嘿冷笑。“我见你骨骼清奇,可以做我的徒弟,你若肯投到我的门下,性命自然就可保全了。”
任其慌忙移动膝盖。“徒儿愿意。”说着向地上磕起响头来。
萧燕山哈哈大笑。“我这就可放你出去,你出去立马收拾干净,还来得及参加今日的皇帝登基的庆典。还好,用刑不重。”
萧燕山转身对牢头道:“任其这屋里的,既然都投降了,明日就都放了吧。”
他一言九鼎金口玉言,狱卒也知道这些人全都是他伸手擒来,立刻点头答应。
任其泣道:“师父,徒弟还有一个朋友在旁边的牢房,她是名女子,求师傅也放过她吧。”
“他不曾投降?”
“还不曾,待我劝过她,她就会回心转意了。”
“既是女子,必是你心爱之人,你慢慢调教她吧,现在就放她出来。”
萧燕山说着又转身叫狱卒去提人。
郭奕长出了一口气,虽然看任其这么没有骨气,让他深以为耻,可总算救了他们不少人的性命,总好过人头落地,至于以后,也只能再图慢慢劝勉了。
郭奕跟了狱卒去提吕侠,不想被那十几个侠士看到他一身侍卫的衣衫,不禁破口大骂。
“汉奸!”
“走狗!”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郭奕无法辩白,只得随口说了一句,“我是来设法救你们出去的。”
郭奕也不做过多的辩解,扶了吕侠出门。
吕侠举步维艰,显然没投降的都受了酷刑。
郭奕对吕侠说了几句关于任其被释放的原因。待到回转至任其所在的牢房门口。吕侠只看了任其一眼,便咬牙背过身去。
之前任其一直都不敢抬头,是以未见到郭奕和赵敏二人,这时已经站起身子,才注意到二人都一身侍卫打扮,一时羞愧无地。
见吕侠也不待见自己,只得拜托郭奕暂时关照一下吕侠,随后紧紧跟随萧燕山的脚步出门去了。
郭士安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了局,悻悻然跟在众人身后出了监牢。
郭奕见状便小声问道:“爷爷,他们两个这么快被救出来,您怎么不高兴呢?”
郭士安轻叹一声,“我救任其,原意是要他为我所用,现在看来,十有八九,是我为别人做了嫁衣,这个萧燕山真是狡猾。”
郭奕道:“咱们有吕侠,我看吕侠颇能拿捏住我义兄任其,只要以后能勤加教导——”
郭士安打断道:“谈何容易,他自此以后,天天跟着他的师父,能学出什么好来。况且这个萧燕山,刚刚入门之前,明显是在放水,过后肯定会实情以告,那任其还不感激涕零。爷爷已经不做他想。”
郭奕一听,也深以为忧。
倒是赵敏,对此事满不在乎,借故照看吕侠,皇帝登基的庆典也不去看了。
吕侠之前在战场上醒来最晚,知道任其未死,初始还很欣慰,等知道任其竟是第一个投降之人,便不住口地咒骂。如今被放出来,路上再也忍不住,对着赵敏哭诉:“他怎么会这么没有骨气?”
赵敏倒会做人。“我们还没提,他就向那个萧燕山求肯,要救你性命,那个萧燕山既然当了他的师父,自然爱屋及乌,立刻就放了你。他对你也算是有情有义了。”
吕侠听赵敏这种事不关己的语气,感觉哭诉,找错了对象,不禁大失所望,“你们怎么这么神通,能在这里自由行走?”
赵敏笑道:“你的小奕哥,他爷爷是伪齐的监察御史大人,前途不可限量。探个监狱,还不是跟玩一样。”
吕侠扭头看了看郭奕。道:“我竟糊涂了,忘了你是金兀术的外甥。”吕侠说着转过头去,不再理会二人。
郭奕免不了一脸的尴尬。
赵敏对郭奕重复了一句。“兀术的外甥,我以后就这么称呼你可好?”
郭奕看着赵敏,一时竟像是看一个陌生人。
赵敏见他眼圈忽地泛红,心中也泛起一丝惆怅,不知道以后两人的关系,该如何存续。
晚间,郭士安回来。郭奕过去请安。问到庆典上的情形,刘豫顺利登基,大赦天下,认了任其为养子,赐帝姓,改名为刘麒,与儿子刘麟组成一对麒麟太子。
刘豫还盛赞了萧燕山,为他找到了左膀右臂,大齐如虎添翼,众人更是高呼圣上英明
任其一天之中,竟然一步登天,从地狱到了天堂,地位尊崇,让郭奕大感意外。
郭士安叹息道:“我过后才后悔带你和敏儿跟在我身后,见到他跪爬求饶的模样,唉!希望以后任其不要有所刁难你们才好,他不是个宽宏之人,你和他幼时结拜,只是过家家而已,万万当不得真,人心难测,他以后不来祸害你,我就念佛了。”
郭奕微笑道:“怎么可能,任其他只是胆小贪生了些,不至于恩将仇报。”
“但愿如此吧。”
伪齐刘豫的政权建立,预示着金国强力征伐的军事退居第二位,安邦定国的政策快速升到首位。
金国将领土扩展到中原,军事胜利面前一直感到统治能力的不足,所以才一改中外一统的思想,制定了以汉人治汉的傀儡制,以避免金人制汉带来的阶级矛盾和民族矛盾的激化。
在东北金源之地,金国仍然实行女真奴隶旧制,同时完善周边少数民族政权的属国制,包括高丽、西夏,至此,金国便成了集奴隶制、封建制、傀儡制和属国制并存,威加四海君临天下的宗主国。
伪齐刘豫登基的次日,郭奕再次去周全那些江湖好汉的性命,不想那二十多个俘虏都死在了狱中,有被灌了毒药赐死的,有挣扎被击杀的。
郭奕震惊之余,不愿意想这事是刘麒所为,可也无法不想。
晚间对回来的郭士安一说。郭士安果然认定就是刘麒所为。
赵敏一听不禁悲愤道:“定是因为那些人看到了他卑微屈膝的模样,以至于尽皆丧命。”
郭奕不愿意相信,却突觉一阵不寒而栗,原来内心里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于是闷闷不乐回到自己的房间,一夜都没有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