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 赵立殉国

当先一名登城的金兵从云梯上爬上垛口，赵立纵跃而去，一刀劈在其头部，飞溅的脑浆激射，赵立闪身避过，浓烈的血腥味呛得他打了一个喷嚏。

那金兵并没有后仰，而是趴在了垛口之上，其身后第二个登城的正是兀术的得力干将图朵。

图朵一手挥舞弯刀，另只手扯出狼牙棒与赵立战在一处。

身后又有金兵登城，加入围攻赵立的战团。

躲避起来的宋兵这时才清醒过来，与登城的金兵展开近身激战。

由于赵立受制于三名金将的围堵。几架云梯上登上来百余名金军的士兵，他们每三人组成一个楔形战斗小组，不断扩大进攻的区域。

那图朵十分悍勇，身边两人倒下，他尚能接下赵立的三招两式。每每这个空档，又有金兵加入战团，是以图朵始终保持不败之身，拼命抵住赵立拼杀。

这时忽然一声海螺声吹响，金人又发动云车上的抛石机，向城上投射。

赵立闪身之际，被金兵的机弩射中肩头。图朵见状，不顾飞石来袭，奔到赵立近前拼命舞刀。

赵立忍痛抵住不退。

金兵见图朵如此拼命，不敢退后，个个冲上来舍身拼斗。

这时一块重石飞来，图朵看得真切，拼命冲上来刺刀。赵立本能地向后一闪，他背对着飞石，四周喊声震天，耳听风声飒然，却一时不及躲闪。

那重石虽不甚大，却重重地击在了他的头部。

赵立应声倒地。

正在这时，从东门赶来的赵敏和郭奕、梁兴三人奔上城头。

见图朵举刀要砍赵立，赵敏飞刀出手，正中图朵的后背。

图朵惨叫倒地，一命呜呼。

赵敏扑到父亲身边，见父亲已然脑浆迸裂，绝气身亡，不禁抚着父亲的尸体痛哭失声。

原来一早赵敏赶到东城，见众人都在做突围的准备，再看那一百多匹战马，已经是昨日出城救援他们回来的全部，城中精锐尽皆聚在东城，唯独不见父亲，自是心中疑惑，四下里寻找。

待到听闻梁兴言及，赵立带人从西门突围的话，赵敏如何能信，是以不顾众人劝阻，纵马赶到激战最烈的南门。

郭奕和梁兴只得随后追来。拼力杀退城头的金兵，可是此时的南门已经被金兵用巨木冲破。金国骑兵乘势狂卷而来，征尘弥漫，就要冲入城中。

梁兴眼见情况紧急，不由分说，扛起赵立的尸体奔下城头。

郭奕拉起赵敏随后奔跑。

梁兴将赵立的尸体放到马上，纵马向东城奔去。

三人奔至东门，赵云见到赵立的惨状心下大痛。此时城南已经被金人放起火来，但见浓烟滚滚，似乎是信号一般，四门立时喊杀声此起彼伏。

赵云知道楚州已破，再不可守，于是将赵立的尸首放进纪枭凤的马车里。随即一声令下，东门大开，和郭奕二马当先杀出城去。

梁兴和李宝护在马车左右，带领百名江湖好汉，向外狂突，身后步兵紧随其后。

赵敏此时心力交瘁，奋力驾驶马车跟在郭奕的身后。

好在东门的兵力薄弱，全是辽宋的降兵，群豪大多武艺精熟，一个冲锋便冲开一条血路。

待到杀出重围，也只剩不过百人而已。

郭奕转而放缓马的脚步，缀在众人之后。

金军派出一个千人队的骑兵从侧翼突出，咬住众人不放。

郭奕只得回身射箭，专拣主将带头的射杀。

那队人马见几个千夫长和三个猛安皆被郭奕射杀，一时惊惧，停下脚步，渐渐双方才拉开距离。

郭奕一行直奔了两个时辰，才放慢了马的脚步。

行了半日，便在一片林中歇下。

次日上午，竟然碰到一队从承州开往楚州的金兵铁骑，赵云等人一触即溃，只得望西南而走。

那队金国骑兵竟然穷追不舍，又是郭奕断后，且战且走。

金兵直追到高邮地界。迎面来了一批人马，竟是岳飞的增援部队，王贵所率的前军。

王贵遂对金兵展开激战，双方各有伤亡，及至午后，各自才后退罢战。

身任两浙安抚使，坐镇长江下游的刘光世，虽然接到朝廷的命令，要他立派大军驰援楚州，万勿坐失时机。

但刘光世和张俊一样，对女真兵马心怀怯惧，不敢遵命前往，只是派遣统制官王德和郦琼带领部分士兵渡江，略施敷衍。

而王德和郦琼二人却也都以这样或是那样的借口，迟迟而行。

而真正遵照南宋王朝的命令行事的，事实上只有岳飞一人。

岳飞一接到行朝要他策应赵立的命令，便马上北上应援楚州，可惜还是迟了一天。

（史记中对赵立的记载只此一句，言称在城楼上被金军的炮石击中，头碎而死，至此，楚州城破。赵立与坚守太原的王禀皆是北宋末、南宋初的忠烈之将，可惜都没有青史留名。）

听到楚州城破的消息，岳飞只得退兵回到泰州。

由于和王贵接触的那股金兵活捉了一名宋军的俘虏。金兀术获悉通泰地区的长官就是袭击静安，收复建康的岳飞，不禁心生气恼。

于是金兀术不顾伤痛，誓要报仇，在楚州整顿兵马三日，便将十万大军开向通泰地区。

泰州这地方无天险可以防守，无地利可以凭借。而岳飞的守军数目又远不及来攻的金军，其无法守御是十分明显的。

群豪尚在岳飞军中，皆劝岳飞弃城南下。言说敌军在数量上占有绝对的优势，实在不是岳飞的部队所能招架得住的。

岳飞遂下决心放弃泰州，免得自己这支队伍被女真兵马全部吃掉，于是部队迅速南撤，从柴墟镇分批渡江，移屯于江阴军境内。

岳飞将此事奏报给南宋行朝，并请求惩处他的失守罪责。

宋廷下诏给他，并无责怪之意，只是要他以全军赴江阴军就粮，并要他在那里，‘要极力捍御金人，毋得透漏。’

郭奕等人随同岳飞渡江之后，便将赵立下葬在江阴的江边。

之前赵敏一直勉强支撑，至父亲下葬之后，便一病不起。

赵云等人都不了解岳飞的行事为人，治军如何，郭奕一时也没有提及，是以群豪一经渡江，便都离开了岳家军，只留下郭奕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