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叫个什么事儿嘛!”彭超C嘟囔着脸一口气进,数口气出。
浩浩荡荡的车队一路延伸。
带着冗文重礼,甲兵护道,锦绣彪马,龙纹雕车。
何其豪横大气!
这是南殷派往东晋国都的谈判队,南殷虽遭大劫,百废待兴,可此次乃是与北楚商议停战事宜,该有的仪态必须摆足,该上的档次也要一高再高。
南殷从不缺钱,这种气度在它国面前可不能失。
尤其是在经历了大战之后,更要让东晋和北楚看看,我这边国力尚存。
往小了说,这是面子问题。
往大了说,这关乎后续两国的贸易往来,以及对外界的震慑。
任你当初如何设计刁难,我自有一份你永远高攀不起的底气。
所以,国会对此次谈判非常重视。
不但拍了一千多名国典卫军随行,更是将国内有头有脸的学士、豪商、议员都派了出去。
光太阴宫和兴原学派组成的谈判队伍就不下五十人。
浩浩荡荡,越过东晋边境,惹足了眼球。
次方队伍一切用度自然全由国会承担,待遇标准亦是给的极高。
可标准再高又怎会涉及到从行市请过来的几名马夫。
不巧,彭超C正是苦逼马夫之一。
他扭头看向不远处那被装饰得豪气十足的行车俞楠,再瞧瞧自己头顶破旧的草料棚,满肚子的牢骚:
“这算什么事儿嘛!我在华老儿医馆里好好的坐诊医生不当,在这里来喂马?招谁惹谁了?”
谁知旁边的彭超D火气更大,来回踢着身下草甸,骂骂咧咧:
“你这算什么?我家小甜甜刚给我请了闽北的大厨,我俩都商量好了过段时间一起去关外转转,连那天山温池都包了整整一个月,小两口喝着美酒,卿卿我我多爽。现在倒好,被那王八蛋强召过来,吃又吃不好,晚上还得睡这破草甸,你冤,我不冤啊!”
两人正自牢骚,旁边又走过来一个马夫,牵着行车俞楠,为老马添加草料。
“你俩来到来了,哪那么多废话!”彭超斜瞥了二人一眼,冷冷地说道:“还不干活?小心被人家发现你们偷懒,直接开了。到时候没饭吃别过来求我!”
彭超D见到正主后火气更大,指着几人那坑坑洼洼的丑脸:“我说老头啊!咱能不能换一副面容,这东西顶在前面连狗都嫌,太影响我玉面郎君的威名了!”
彭超却一副怡然自得的表情:“我觉得这样挺好。连狗都嫌,那人自然更看不过去。谁还会疑心你究竟是谁。”
乔装跟着南殷谈判队,是寒铁生给出的建议。
现如今不管是南殷国内,还是北楚与东晋,或抓或杀全都在寻找着彭超。
而他出使东晋刚是最好的脱身机会,也借机保护了梁玉珠和彭无量。
南殷国内闹就让他们闹去,寒铁生断言,只要彭超最后不露面,三大家族和国会最后终究是不了了之。
彭超A同样幻化了外形全程守护在孩子身旁。
至于彭超E则是被安排在太慧镇处公然吸引各方队伍前来暗杀,不管是这家伙自己的那套机关还是守在其旁的彭超B,都有绝对把握将前来冒犯的人全部留在那里。
有彭超B在,对方来得人越多越好,最好杀到怕为止,让他们也重新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
至于彭超本人,寒铁生额外有重托。
一是据情报所言,江家和部分扬战的议员们各自派出了心腹混在谈判队伍中,想乘机搞垮这次议和。
彭超藏于暗处,也方便查明间隙,将这些人剔除出队伍。
二是战场中出现的疑点。不仅是北楚还有南殷,两方都发现了符阵的影子。
众多东晋暗卫潜入到北楚和南殷之战中,大放符文,致使双方迷失心智,嗜血斗狠,死伤极为惨重。
寒铁生想拜托彭超细致查一查张家。
倘若真是张家所为,那这笔账后续三国得详细算个清楚。
所以彭超的身份不能被南殷这边人知晓,伪装成其貌不扬的马夫,最为合适。
此刻,南殷谈判队到了晌午开火做饭的时候。
特意聘请来的随队大厨,几乎是变着法地给各位文士大能烹饪菜蔬肉品。
当然,档次再高也不会有外包过来干苦力这些马夫的份。
香味徐徐飘来,勾得彭超D馋虫嚎叫。
他随手便将窝头砸了出去:“他娘的,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待遇咋差这么多?还有没有人权了?是不是啊,老三?”
发牢骚也得有个知音,可扭头一瞥,彭超C早就不知去向。
蹿出去寻了许久,发现这家伙溜号到人堆里在看下棋。
营帐前,太阴宫掌教宁凝公然摆出棋局,接受所有人问礼。
不过围起来看得人虽多,真正敢上手的却一个都没有。
齐当国摇摇头:“你们算是我南殷文坛的半壁江山,后续可是要代表我国去与北楚和东晋分庭抗礼的。谋略、诡谲、欺诈,礼数,一样都不能掉了价,这是谈判者本该有的素养。
掌教亲自设局来考验大伙,怎么现如今连一个敢上的都没有?”
众学子窃窃私语。
有人则是直接发起了牢骚:“齐脉主,这可是琅琊天秀局啊,别说我们了,数百年内能解出来的又有几人?”
齐当国:“自然不是让你们全解。两方谈判,最重要的在份胆气与坚韧。敢上位迎战,竭诚之力能下多久便下多久,这便已了不起。”
虽是如此说,五六十人左右推诿,始终没人有胆量站出来。
齐当国家叹了口气后缓缓摇头,径直坐于宁凝对面,恭拜施礼:“掌教,那就让老朽先下这第一局如何?”
宁凝微微抬手示意,脸色不喜不怒,始终是那副冰山雪莲的模样。
老人遂起手,双方当即厮杀在了一起。
这琅琊天秀局,出自百年前太阴宫内一位棋道高人之手。
残局落子,从第一手开始便已厮杀而起。
先前五子,齐当国还下得游刃有余。
再后五子,则倍感吃力,面色逐渐红肿。
直至落至第十二子,老人家思绪都快半个钟头,始终举棋不定。
双眼痴顿,后背流汗,侵透衣衫。
看那样子,呼吸都很困难。
宁凝见老者如此神态,微微一笑:“齐脉主,你比上回多下了一手,已大有长进,不必过分介怀!”
齐当国貌似没有听见,眼神紧紧盯着棋盘,将子重重落下,整个人立马舒畅了起来。
“谁说极限是十二手?这不再次打开局面了吗?”
众人观棋,纷纷鼓掌,对老脉主绝处逢生大加赞赏。
可唯独有一人不合时宜地说了句:“哎呦!下错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