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前。
黄山镇内,把守北楚和南殷边界的那三道城墙还没破。
可北楚境内的襄阳城却先破了。
破的是那样的猝不及防,将佛门最后的遮羞布给揭了下来。
北楚皇庭。
朝堂之上,此时因为此事儿吵得沸沸扬扬。
“内有群寇反动,外又被强敌死困,我们北楚完了!这回真完了!”
“他妈的当初是谁非要卷起这场战争的?是谁说北楚之所以如此困顿,皆因南殷恶神袭侵,破坏了北楚这边佛门净土的?卫道?卫你你老娘的道!”
“大胆崔行舟!你竟然公然辱没大祭司法旨净德,不想活了吗?”至能天童怒不可遏。
淮阳王冷哼了声:“法不法旨,德不德行,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洋洋洒洒带过去的三十万的尸兵,现如今成了他们的死士。他们在替南殷人守城门,杀自己人啊!这就是你们口中的净佛卫士?净个屁!”
“放肆!”平福天童当即呵斥了声,遂看向那位至高无上的女皇陛下,见对方无动于衷,他很是错愕。
“谁都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好不好?我佛院驯化的僧兵原本只听训诫僧的话,赴汤蹈火从没眨过眼,可能南殷是用了什么恶毒邪法,污秽了他们的精神,才至这般错乱不堪。大祭司已经过去了,一定能将这些人再次净化的!”
“净化?”五官中郎将赵权冷哼了声:“你们口中的净化就是将我北楚百姓浸泡药酒,错乱神识,连爹娘都不认,任凭你们拿来当肉盾是吧?这就是你们口中的佛童?他妈的信了一辈子佛,最后连命都没了。这是佛啊,还是魔啊!”
“大胆!赵权!你知不知道自己这在说些什么?你这是公然辱没大祭司和女皇陛下的决议,大逆不道是也!”
平福天童当即跪下朝女皇乞求道:“还请陛下治赵权死罪,以正佛心。”
声音虽亮,但高台之上完全没有回响。
此刻,不管是至圣、至能还是平福天童,全都楞在当场,纷纷错愕皱眉。
曾经那个高调宏佛,唯佛是瞻的皇帝,那个对他们向来言听计从的皇帝,到底怎么了?
定国公冷笑了声:“定罪?大逆不道?平福,你知不知道你们佛家这么多年来遭下的孽都是在由我们兵家擦屁股?放眼瞧瞧,现如今满世界的匪患,他们好好的日子不去过为什么冒着杀头的罪过也要去反?还不是你们这些秃驴平日里欺人太甚,害得他们一个个活都活不下去了吗?他们大张旗鼓,宁死不屈,难道是在反朝廷,反陛下吗?还不是在反你们的恶意欺诈?”
“这....”至能天童有些结巴:“虽然底下各层的宣讲僧做法有点偏激了些,但多数老百姓始终还是宏佛敬佛的,匪患的主要原因是因为灾荒。”
“灾你娘的个腿!”定国公垂垂老矣,拄着根乖张指着面前三人骂了起来:
“哪里来的灾荒?被人不清楚,你们还不清楚嘛?老百姓就是想种些粮食糊个口,可你们强令他们每日三戒,将好好的农耕时间全都浪费在了那劳什子佛经上面。百姓不收拾庄稼,自然也就没了粮食打闹灾荒。朝廷苦心孤诣地四处赈灾,而你正阳寺派往各地的僧人在干什么?联合着当地贪官一起在盘剥老百姓的救命钱啊!他娘的念了一辈子的经,全都念到狗肚子里了是吗?原本期望你们手持公正,传播善念。可你们倒好,一个个明里躬身颂佛,暗地里男盗女娼,简直是将自家的脸给丢尽了!”
“定国公!”至圣天童面色阴郁:“话若是说绝,可对自己一点儿好处都没有。几位今日联合起来诬陷我佛家,可曾想过日后大祭司回驾之时如何收场?”
“收个屁的场!”淮阳王高声呵斥起来:“老子就趁大祭司不在说几句真心话怎么了?我们说错了吗?到底诬陷谁了?”
说着他拍了拍手,厅外有人将好口大箱子驼了上来。
打开一看,竟然全是账本。
淮阳王随便拿起一本来,当众展现给群臣看:“这本是至圣天童在南金地段所有的房产地契名录。你们看啊,光南金就记录了这么厚厚一本,其它地方又有多少?我北楚大灾数年,从上到下推行节俭,女皇陛下更是带头吃黑窝头。可你们呢,为了给一个对食爱妾过生辰,豪置千金,南金城全城大宴三天三夜。我泱泱北楚大地,四万万同袍,供养的就是这些蛀虫不成?”
淮南王一脚把某个箱子踢翻在地,无数账本滚落至群臣身前。
大臣们纷纷捡起来,不住地皱眉哀叹,指指点点。
更有数个身配佛品的老臣子直接将脖头佛珠一扔,蹲在地上嚎哭了起来。
三位天童当即红瘟,羞不可耐,对着几人咬牙切齿。
赵权指着朝堂上的众臣一一问道:“你家死没死过人?你家有没有人被骗过去当佛兵?你上回吃肉是啥时候?”
大厅里顿时沸沸扬扬。
“赵权!”至圣天童大声吼道:“此次的百官议会是弘佛会!陛下召群臣过来是议定如何为大祭司今年生辰做准备。你公然在朝堂之上扰乱视听,乱众佛形象,意欲何为?”
“意欲何为?”赵权冷笑了声:“我就想当众让大家伙看看,咱们平日来拜的佛究竟是个什么鬼样?二十年前,他口口声声说能保一国安宁,现如今看来究竟保住了没有?”
“混账!”至能天童叱骂了声:“你今日如此乖张,信不信自己还没踏出这方大殿,可能就要横尸当场?”
“你以为我们怕你啊!”武安候唐川山站了出来:“好好的北楚百姓,信了佛之后,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自己闹下的烂摊子,现如今居然央求我们兵家帮你们剿匪,你要不要脸啊!”
三天童同时起手,周身暴发凌冽拳意,而对面的崔行舟和唐川山竟然抽出了袍子里的刀。
“放肆!”女皇陛下终究还是开口:“朝堂之上,你们究竟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