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无量见父亲醒来,扭头便要出去唤姨娘,却被彭超叫住。
他静静地注视着儿子,儿子却感觉不适得很,连手都不肯让他拉。
彭超笑了笑,将身侧那本佛画本递了出去。
“上次扔你的佛经,确实是爹的不对。可我并不是不同意你学佛,只是你那佛经在这本面前,只能算这个!”
彭超亮出右手小指头,挤得越细越窄,整个脸更是左歪右斜,耍起了鬼脸。
逗得孩童先是一惊后是一乐。
彭无量接了过去,很是好奇地翻起来。
那侧脸的神韵,像极了曾柔。
彭超不自主便湿润了眼角,心中感慨万千:
“曾柔啊!你和孩子那前四年到底是怎么过得呢?”
彭超所给的佛画本,原本是鬼僧所赠之物。
孩子根本就不理解父亲将此物送给他的意义如何?
只是微微皱了下眉,又还了回去。
彭超一脸愕然。
正当这时,屋外有人吵了起来。
“看看看!他们究竟要看什么?当我梁家是吃素的嘛,什么屎盆子都往这边扣?先别说这事儿不一定是他做的。即便是他,又如何?有我在,跳梁小丑能把他怎样?”
“他可是救咱南殷的第一功臣啊!若是没有他,光靠境外那群饭桶,想将北楚打回去,简直是痴心妄想!既然一早发现端倪,当时为什么不来质问?现在见稳定下来了才兴师问罪,吃相是不是太难看了点儿?”
“我就不给他们脸呢,怎么地吧……”
“还想让他入东奕城参加质询会,你跟那议长说,将会议地址定到耐河城来!他们一个个若是有胆来,我男人就去!”
彭超摆了摆手,示意彭无量把姨娘叫进来。
片刻功夫,梁玉珠尖叫了声,兴奋地冲了进来,眼中含泪:“你终于醒啦!那小老头儿医术真不是盖的,彭超C都没办法的伤,他却看上去像是给人拔牙一样简单。”
彭无量知趣地退了出去,临走时将怀里的东西掏出来,在父亲面前晃了晃。
正是那本被自己撕毁扔掉的佛经。
彭超也是无语,只能扶额苦笑。
房门一关,整间屋子内就剩下他和梁玉珠。
梁玉珠慌不癫地想揭开被子,查一下身上到底有什么地方少了没有。
两人好一阵玩笑。
“我前后昏迷了多久?”
梁玉珠摆出三根指头:“不多不少,正好三个月。当时你们逃回来的时候,名医都说已是死人啦,让我早点儿下葬。就连彭超C也说没办法。好在彭超D鬼精,平日里大概偷藏了你一些卡牌,变出一个手掌大小的老人家出来。这老神医几乎是将你俩的身子从上到下都缝了一遍。并且扬言三个月后必醒,否则直接砸他招牌。你还好,除了一些疤痕外什么都不缺,就是张仙人……”
美妇欲言又止,彭超心里戈登一下。
“张仙人他怎么了?”
梁玉珠叹了口气:“老人家比你早醒几天,你还是后面自己过去看吧!”
彭超正要起身却被梁玉珠又给按了下去。
“当下不能出去!”
“为什么?”
“寒铁生带着议员在咱这边闹事儿,威胁要将你押送到东奕城兴师问罪!”
见彭超一脸疑惑,姑娘于是解释道:“李靳带队围攻轰杀北楚逃兵那会儿,带的一千多门开花火炮居然集齐哑火。查了好久,最近才摸出端倪,说是有人看见老五在工厂配方炉里加了些东西。也正是那日,原本准备押送回去的北楚战犯,竟然齐齐被李靳下令放走了。可当初他还在兴原城混战,于是所有人都将矛头指向了老四。”
“这两个回头精见形势不妙,一早把自己玩脱了。东奕那边没处可寻,所以跑到这里找晦气。”
梁玉珠冷哼了声:“用钱用兵时舔着脸毫无下限,论责时倒是一副大义炳然毫不顾惜的样子,你看我搭理他们嘛?”
彭超笑了笑,让她扶自己起来。
“东奕城那边或许有些小心思,但是寒大哥居然和他们同舞,其中必有缘由。不妨带我过去看看。”
梁玉珠说得没错。
国会派过来的议员浩浩荡荡很多人,堵在耐河城城堡口骂骂咧咧。
等到护卫大开城门,刀斧手列队左右,邀他们进去时。
这伙人立马缩回了脖子,相互推诿,最后集齐看向寒铁生。
寒铁生苦笑连连,一人一扇走了进去。
等梁玉珠扶着彭超过去的时候,已有人在那里陪着寒铁生聊起了天。
这场战争,跌宕起伏,南殷人无不像是经历了场淬火洗礼,脸上积满沉痛,变得阴郁寡然。
可全程参与的寒衣秀士依旧风度翩翩,面容不改。
这场战争却让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饱受摧残,消瘦得没了人样。
当张士隐调转过头对着他笑的时候,彭超整个人就像是天塌了一样。
曾经风姿绰约的老大剑仙,那随风飘零的两条空袖是那般的凌乱。
宛若彭超凌乱的内心。
他朦胧着眼,跌跌撞撞地走过去,抓起空袖费解哭问: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
那日,北楚大祭司入场瞬间秒杀四人。
张士隐借机带着彭超逃飞上了天。
架着墨鹰离那尊金佛甚远,他原本以为到了安全区域。
谁知,漫天佛光泼洒过来。
每一道都是那样的炙热锋锐,穿杀万物。
张士隐为了保护彭超,竭力抵挡。
最后不得已拿自己身体当护盾。。
彭超幸运,没被佛光射中四肢关节。
奈何张士隐吸引了多数攻击,两条手臂当时就被射掉了下去。
两人从佛光下逃了出来,不敢滞留,一路南下。
侥幸被华佗老儿救活,奈何那两条臂膀却再也找不回来。
与彭超的哀怜不同,张剑仙却是坦然地很。
“能用两条手臂保我驱除鞑虏,值!没有比这更值的了!老朽自是看得开,掌门也不必过分伤痛才是。”
老剑仙双袖一舞,瞬间迸发剑气,将远处假山一分为二。
张士隐很自豪地说:“你看!也不算是废物,起码剑意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