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别云身体虚乏,昏迷不醒。
好不容易睁开眼,发现屋子里站满了人。
有的在哭,更的垂丧着头。
他听到大夫在对江氏说:
“原本的暗疾还没治好,如今更是血气堵塞淤积难通,公子若是再这般的思虑熬心,神仙来了都难救啊!”
江氏哭得格外伤心。
她跪在地上哀求:
“我们母子两可不能没有他啊!他若是死了,全家人都甭想活了!大夫我求求您,再多想想办法....”
长须老者沉吟低语:“咱们南殷的医术当下确实没什么办法,可北楚却有偏招。就拿北楚国国医杜二凡来说,他治疗这种血晕之症实乃当世一绝!”
江别鹤听后大喜:“我亲自过去,一定把这家伙请回来!”
大夫却皱眉摇头,颇不认同:
“北楚京都距此千里,先不说皇帝愿不愿意放他出来,即便愿意,来去也得数月,别云公子可熬不起啊...”
江氏捶胸哀嚎:“我们娘儿俩的命咋就这么苦呢...”
江别鹤焦急地猛抓头发:“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老者眼神复杂,欲言又止。
床上的江别云气若游丝,摆了下手示意对方说下去。
“要说这平原城,会楚国医法的其实还有一人。”
江别鹤猛然醒悟,厉声大喝起来:
“你让我去求那个瞎子?他抢我家生意,欺诈我家钱财,玷污我家名声,甚至还将哥哥害成这副样子!我与他有不同戴天之愁,你现在居然让我去求他?”
场面极度冰冷,下人们左右狐疑,妇人亦是拿不定主意。
就在这时。
咔嚓!
什么东西摔在了地上。
大伙儿一瞧,正是放在江别云床边供他平日把玩的琉璃彩狮!
病人勉强支起手臂:“求!”
......
云山雾饶!
匮乏难续!
自从那天之后,江别云便再没醒过来。
意识间,隐约能听到几人在商量药方。
“你们药场里的千百莲一定不能浸水烘干,东西虽然变得干净不少,但药效大减.....”
“那蕨根斐蓝菇北楚既然不愿卖,后续我会自己上山去采.....”
“这个手法,你们得记清楚了,每日早晚各推拿一次....”
他总能在耳边听到没完没了的絮叨...
争吵……打闹……
可等再次睁眼的时候,眼前却只剩下个消瘦的妇人,藏不住的兴奋:
“真是神了!相公,他说你今日便会醒,果真就醒了……”
......
又过了半月
这日,江别云在院子中的躺椅上休息。
身侧是玩累后倒头便睡的女儿。
整座府上,下人极少,宽敞豪华的古式庭院莫名多出了丝冷清之气。
此刻,有人从门外匆匆走了进来。
正是江别云的随身管家王贵儿。
“公子,您叫我?”
江别云嘘了一声,示意对方声音不要太响,以免吵醒孩子。
“二房,三房那边和他们交接完了没有?”
王贵儿一脸苦相,长叹了口气后点点头:
“他们巴不得早点儿把生意抢过去呢!咱们原先的厂房主管,账房,就连看大门的都被他们清退了个干净,全都换成了自己人。”
“是吗?”江别云淡然地说道。
王贵儿满胸的怨愤:“您说老爷子怎么能这样?咱们风光的时候,几乎是要什么给批什么。江家当下一多半的工厂不都是您亲手组建投产的嘛?怎么现如今在他那里咱们却成了磕绊生意的罪人了呢?连自己名下的商铺都留不住?全部收回?”
“更别说二房三房那伙人了,用你的时候将你夸成花,踩你的时候比杀父仇人都狠。大家是同父异母的血亲啊,怎么连点儿情面都不留?”
“您是没看见他们一个个吃相到底有多难看!几家人为了抢咱们在四水城的工厂,各自带了好大一帮人,围着城门互相开战呢!听说都死了上百号人了!”
江别云冷笑了下:“血亲?豪门财阀谈这种东西是不是太过幼稚了一点儿?老头儿若是顾忌血亲这两个字的话,就不会放纵底下后辈内斗成这样!”
“他巴不得我没活过来呢!这几年虽给他挣了不少的钱,但是现如今在江家门中的人气和地位渐渐到了他不得不去忌惮的地步。多一个儿子对他来说甚是无感,可少一个儿子的话,得少分走他多少资产?家主永远只会在乎自己,这就是江家!”
王贵儿深深地叹了口气!
江别云抬头看着他:“北楚矿脉的抵押契据还在咱们手里吧?”
王贵儿疯狂点头:“您一再吩咐的事儿我怎会忘?三房的那几个家伙好几次要过来抢,硬是被别鹤公子给轰了出去!”
“说回来,别看二公子平日里吊儿郎当,关键时候真有血性!吆喝了好大一帮人,亲自拿着刀守在玉石厂和药厂门口,吓得对方拔腿便逃!这才帮咱们守住了最后阵地!”
江别云微微点头。
“梁家药铺最近的生意如何?”
王贵儿支支吾吾,不敢开口。
江别云很是淡然,摆了摆手道:“说吧!好歹得清楚咱们当下到底被动在哪儿?”
王贵苦笑摇头:“怎会想到,这从头到尾都是骆家、梁家还有那个瞎大夫共同演绎的一出大戏?寒铁生和由文灼早就商量好将药山一起供出交给三妹梁玉珠来管理。梁玉珠把药材采集好后打包卖给了楚非然,自家人左手倒右手,刚好避过了协议条款。”
“现如今新开的药铺,骆家占股最大,可管理权却在楚非然和瞎子手中。由文灼则因为两座山都有通向北楚的贸易暗口而大发横财!”
江别云满脸愁绪,继续问:“咱们旗下药铺的生意如何?”
王贵儿低下头:
“对方已经在南殷六城大范围开店了,所卖的止咳药方虽然比咱们的贵,但是销售势头甚猛。肺力咳的生意正断崖式下降,光靠官方辟谣,已没人信了!而且,越来越多的人跑到那边药铺买解毒药包,药铺顺带着其它生意也好了不少。咱们江家药厂这几个月的营业额不足过往六成!”
王贵儿偷偷瞥向主家,不敢再说下去。
微风徐来,吹落了海棠花,吹散了女儿云鬓秀发,却吹不断公子紧皱的眉头。
许久之后,公子突然开口:
“你现在立马去办一件事情!”
“什么?”
“把咱们控制的最后的那座药山的地契,给瞎大夫送过去!”
“公子~!说的什么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