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最宜杀人!
每年的这段时间,是朝廷法定的可以行刑的日子。
金佛案一起,这俩年的秋季,更是成了无数人心中的砍头季。
瀚海县的斩刑台建得尤为广大,这可以说是上上任县令最志得意满的功绩。
谁承想,建成之后没多久,先来祭刀的却是县令本人。
瀚海县前后因为金佛案死去的不下数百,除了遗留下的师爷外,几乎将整个班子换了波新人。
世事变迁。
新上任的县令没过半年也惨遭横死。
原本的县衙小吏改头换面,成了整座县城的新主人。
此时的他坐在那至高无上的斩刑台上,可以说是达到了其人生的至高点。
他是瀚海县的王,新的王。
手上一把筹子,瞬间能决断别人的生死。
此等权利,至高无上,向往已久。
如果说还有什么不满的话,那就是新王旁边坐着个碍眼的第三者。
分外扎眼,让新王难获完全的自由。
你若问他此时高不高兴?
简直是笑话!怎么能高兴得起来?
筹子不落地的时候,终究还是心内不踏实。
可他得忍!
忍到那一刻的到来。
忍到碍眼的家伙在完事儿后早点儿混蛋!
忍到他能享受别人庇护,却又不受别人限制,忘情潇洒,肆意跋扈。
不跋扈,千辛万苦当这县令干嘛?
可这一切的开始,还要先建立在那低头一问上。
权建政满脸谄媚,极尽恭顺地朝身后之人问道:
“义父,还不开始处斩吗?眼看这时辰马上就要过了!”
至圣天童正经危坐在那张高椅上,手捻佛珠,口颂佛经,佯装没有听见。
四下沉寂,权建政只能识趣地扭转过头。
今日的菜市口,几乎挤下了半城的人。
听说抓到了金佛案真正主谋,多少受到过牵连的民众全都是一喜。
听说县衙受命要当街斩首这群嫌犯,好事者更是一早集聚过来。
直到看见刀口之下半蹲着的那伙人,围观者忍不住地揉揉眼:“怎么会是他们?”
是啊,怎么会是他们?
凭什么是他们?
居然是他们!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恶贼竟然藏在大伙儿眼皮底下。
可恶,甚至是无耻!
当情绪积攒到高潮的时候,泼天的愤怒宣泄而出。
斩刑台外的百姓几乎是将口边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言语全都喷涌而出。
斩杀的欲望越积越高,激奋的情绪下,群众逐渐不耐烦了起来。
可还是得多忍耐一会!
半个时辰后
权建政再次扭转过头看向天童。
“义父,还不开始吗?”
天童捻珠微笑,眼意深沉:“急什么?午时不还没结束吗?”
“这……也是……”权建政脸上虽然闪过一丝怒色,随后居然也跟着笑了起来。
突然!
有个小卒从护卫队挤将进来,跪到至圣天童身前汇报道:“天童,不好了!苏少爷……苏少爷的墓被人给盗了!”
“什么!”
在场之人无不大惊!
阿大和阿二更是狂怒不已:“究竟是谁那么大的胆子,连天童义子的墓都敢撬开?不想活了吗?”
小卒颤颤巍巍地说了句:“守墓官兵说是两个身型和穿着一样的人。”
二人一惊,同时看向至圣天童。
天童手指微力,那么硬的檀木珠子直接被捏成了粉末。
“禁军先锋何在?”
护卫队有人站了出来跪在前面。
“马上调拨五百禁军,铁浮屠,重甲马,给我把遗体抢回来!偷盗者不用多问,就地正法!”
“遵命!”禁军首领接过腰牌后立马跑了出去。
至圣天童蹙眉细寻,却发现权建政不知何时已下了斩刑台来到队伍外面,与衙头宋河小声嘀咕着什么。
“权县令,你还等什么?午时将过,还不立即执行?”
权建政虽神色不对,但是脚下却是欢喜得很,忙不迭地跑上斩刑台。
举起桌前榜文,好一通地念。
文辞拗口,却是将斩杀的前因后果一并说了个明白。
行刑处,刀下嫌犯个个面如死灰。
郑老西眺望远处那对相互搀扶着的老人,泪水瞬间喷涌而出,不住地摇着脑袋:“是我活该!是我的罪孽!他不会来的....他不会来的....”
而旁边的红衣女子则是一动不动。
抬头瞅着那片蔚蓝和朵朵白云,竟然痴痴地说了句:“我就想告诉他,今日的天....好美!....”
一通抑扬顿挫,县令虽是讲得亢奋,远处的围观者却是一句都没听清楚。
也不是完全没有听清楚,好歹最后一个字喊得特别大声:“斩!”
刽子手一口烈酒先已祭刀,之后高高举起。
“刀下留人!”
人群外接连飞出几块石头,将台上五名刽子手一一砸倒。
然后某个黑影一跃而起,在那密密麻麻的长枪尖上飞过,来到了红烛身旁,把刚站起身来的刽子手一脚踹倒。
横刀立马,站在几人身后,大叫一声:“我看谁敢杀他们!”
余下的刽子手们纷纷怯逃了下去。
“慈善骗财天团”大喜过望。
“东家!是东家!他来救我们了!”
红衣少女更是泪眼朦胧,大叫道:“走啊!还跑回来干嘛!”
彭超手握长刀扭头朝她笑了笑:“你都被我连累得要斩首了,我为你劫个法场又怎么了?”
激动!欣喜!幸福!
红烛凄美地笑了起来,笑的很甜。
然而台上有人却是天生看不惯这种情爱氛围。
嘭!得一声。
两把明晃晃的刀冈之劲一前一后劈砍了下来。
彭超施展身法,接连躲过了猛击。
可却被刀冈落地的那股子猛劲给震飞到了台下。
还没起身,天空中飞下两个黑影,索命而来。
双刀挥斜,招招狠辣。
即便是只出一刀,以彭超当下的实力也未必抵挡得了,有何况对方配合得如此无间?
果不其然,没几下,手中的刀就被挑飞了出去。
阿大抬刀顺劈,彭超施展身法刚躲过去,却被阿二一脚踹出老远。
两位阴使紧追过来。
阿二长刀斜下,彭超紧急脱险,又被阿大一脚踹到了棵树下。
口角流血,重伤难复。
他刚支撑着站了起来,阿大的掌掴又将其扇在了地上。
他又抬起头,没想到阿二的掌掴又朝天上飞落。
一掌下去,果然带出猛血!
阿二满脸鄙夷地朝身下的人问道:“功夫这么差,你倒是出来逞个什么能?”
远处的红烛撕心裂肺地叫了起来:“你快逃啊!不要管我!”
趴在地上的彭超却是苦笑了起来。
阿大疑惑不解:“死到临头,你笑个什么?”
彭超慢慢爬了起来,身型不稳。
“我知道,论武运我不如老二,论文运我不如老三,论机智巧滑我不如老四,论能言善辩我不如老五。”
红烛:“……”
彭超仰天长啸:“可我就是我!忠心不二,义胆乾坤!”
说着他举起双拳摆出招式朝二人又袭击了过来。
阿大,阿二分别用一只手撇开其臂膀,另一只手于刁钻不备处出拳。
双拳猛砸彭超胸口,一口脓血喷到了二人脸上。
阿二嫌弃地擦了擦脸,那个气啊!
将手中的刀递给阿大,一个人则是走了过来。
彭超依旧在用意志强撑,就是不愿意倒下。
红烛流着泪:“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你能看到那个连招式都使不上来的人,依旧强撑着抬起了右臂,他还想进攻。
阿二双手抓住手臂,左右错位,只听卡擦一声,臂膀断裂。
红烛大叫:“求求你放过他吧!”
阿二冷笑了一声,抓起对方另一条臂膀,使劲一扭,卡擦声响!
彭超疼得大叫起来。
阿二却是看得心喜,双手掰开那张嘴:“你不是会说吗?我倒要看看你的嘴到底能有多硬!”
谁知噗得一下,小口血痰唾到了他的脸上。
“好!好!”阿二恶狠狠地笑了起来,手上的劲道更大,不断地朝相反方向掰扯,看似要活生生掰烂彭超的嘴巴。
阿二:“下地狱去吧!”
红烛痛哭求饶:“求求你,放过他吧!”
“慈善骗财天团”纷纷闭眼,围观者亦是内心不忍慢慢低下了头。
空气凝滞,耳朵边却没传来那残忍的翠响。
过了好一会儿,也等了好一会儿。
直到好奇者偷偷睁开眼,惊奇地发现阿二直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眼珠乱转,急得贼跳。
可身体却是硬邦邦,始终是那个姿势。
有个熟悉的声音从其身后传来:
“你刚才说要掰烂谁的嘴?”
那只手从其身后绕了出来,五指张开,将其整个头握在手心之中。
猛然发力!
阿二的脑袋被一把按在了地上,那么硬的石板愣是给砸裂开来。
你以为这就完了吗?
一拳!两拳!三拳!
拳拳凿头,硬生生把个脑袋给打进了地洞里。
然后徒手又将那颗脑袋给提了出来,用力一甩!
阿二像颗流星窜飞了出去,砸在了斩刑台下。
“是……武大郎……怎么会有两个武大郎!”人群惊呼。
红烛兴奋地叫了起来。
站在广场中央的彭超俯身接住了快要倒地的另一个彭超,满怀歉意道:“真是辛苦你了!”
重伤的彭超连手臂都抬不起来,只是微微地笑着,笑着。
要说这越境高手,身体如铁骨一般,刚才经受了那般催残,阿二的意识依旧清醒。
他虽身不能动,眼珠子却不停向上翻,鼓舞着阿大用刀替自己报仇。
两兄弟同胞所生,情意最厚。
阿大哪能看着弟弟如此被欺辱?身上瞬间内力催发,手中那把刀涌出滚滚气劲,忽明忽暗。
彭超慢慢放下自己的同伴,跨前一步站了出来,冷笑一声:“呦!喜欢玩儿是吧?”
阿大:“光凭你一个人,又怎会是我的对手?”
“谁说就他一个?”
不知从何处抛过一方巨物,重重地砸在彭超身旁,赫然是口棺材。
而棺材身后慢慢站出两个人来,同样的身型,同样的打扮!
人群嘈杂!连护卫队都开始扰乱了起来。
禁军拿着长枪摆开架势却不敢上前,相互推攘着让开了一条很宽的道来。
整整一队护卫军在无意识间给一个人让起了路。
那是一个巨人莽汉,身高伟岸,庞如坚石。
头戴铁面,冷血无情。
一条极粗的铁链交叉缠在自己身上,更显得怪异而危险。
瘫倒在地的阿二震惊不已。
因为他发现自己那个不可一世的哥哥居然在后退。
望着巨人身上的铁链,忍不住地微微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