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艾姆科黑帮

与此同时，外城区，贝克朗姆大道。

“外城区...真是难得一来。”

打扮低调的拉德让从马车一跃而下，看着眼前人来人往的街道，不由得难受地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嘟囔道。

横行的污水，噪杂的噪音声，以及肆虐的烟尘，构成了贝克朗姆大道的底色。这里是外城区居民的聚集地，贫困、混乱和拥挤无处不在。

尽管圣城的名号已经成为人尽皆知的事实，但是在城市底层的人，从来没有资格享受神明注视之下所带来的便利，他们只能为了生计而劳作，忙忙碌碌终其一生，根本没有机会去追逐自己的梦想。

扶了扶为了遮挡自己那一头金发而戴的贝雷帽，他轻叹了口气。

为什么洛斯可以舒舒服服陪可爱女孩子在公寓逛东逛西，而自己却要来到这个乌烟瘴气的外城区跟什么幺蛾子黑帮火拼？！

愤愤一脚踢开鞋底的碎砖，郁闷的拉德让掏出怀表看了一眼，随后便抬步走进路边的一家名叫“玻得野兔”的酒馆里。

早晨，街上都是吆喝叫卖的早餐铺和小贩们，这间掩着门的酒馆倒是分外冷清。

满脸疲惫的服务员靠在楼梯间歪着头打盹，看起来忙碌了一个晚上，吧台的酒保则翻来覆去擦着那几个永远擦不干净的酒杯，时不时还对着杯子哈两口气。

“恶心。”简单的评价更能表示出丰富的情感，拉德让强忍着不适，上前坐在吧台前的座位。

同样在吧台前，侧身对着大门的是一位毡帽绅士，他也没有点单，只是坐在那里，亚麻色风衣下摆就快垂到地上。

正是侦探莫亚斯先生。

这位侦探先生在昨天见到洛斯的第一眼时，就被他那沉稳又不乏冷峻的穿搭风格吸引了，以至于当晚，莫亚斯便强拉着妹妹去给自己也挑了一件价格不菲的风衣，就是码数好像稍微大了些。

“巴德塞特先生？”

瞅见这位浑身气质都与外城区格格不入的家伙坐到旁边，莫亚斯侦探立马猜到了他的身份。

“嗯，叫我拉德让就行，莫亚斯侦探，很高兴认识你。”眼见这位的打扮，拉德让表面微笑着伸手，心里却在暗暗吐槽着，这家伙衣品怎么跟洛斯那么像...

互相握手寒暄几句，两人就算顺利会面了。

“拉德让阁下，不知洛斯阁下有没有跟您讲过我们今天的行动呢？”

“当然，调查黑帮嘛，那家伙说了，这次行动你是头儿，你来安排就行！”对于自家上司把关键计划交给侦探来制定，拉德让不仅没有什么不满，甚至还将胸口拍得砰砰响，表示自己绝对服从安排。

反正搁哪混日子也是混，麻烦事还是交给别人烦恼比较好。

“嗯，那就多多关照了，”见这位警员那么好说话，莫亚斯也不再扯一些场面话。

他干脆俯下身，从脚旁的皮箱里抽出一份勾写得有些杂乱的文件，递给拉德让并解释道：

“艾姆科黑帮，少说也有个二十来年的历史，算得上是贝克区里影响力最大的团体之一，甚至连贝克警署都没有他们说话好使。”

外城区由于面积巨大，如果按照内城区的“街道”作为基础单位来划分，就太显臃肿和繁杂，所以市政厅安排给外城区的基本单位为“区”，每区都会布置警署和骑警营来维持公共治安。

一个区面积可不是一般的大，甚至坐蒸汽列车绕一圈都得半个多小时，想光靠一个警署和骑警队管过来，根本是不现实的，这就催生了阴影中的地下王权。

“这黑帮这么有实力？”由于从小到大都对外城区没有什么了解，瞪大了眼睛的拉德让显得微微吃惊。

因为黑帮再狂妄，也只能算外城区的蛀虫，要是他们敢伸手内城区，相信贵族议员们不介意从手指缝里漏下点“杀虫剂”。

“在贝克区里的话，是的。”侦探点点头，继续掏出张画着地图的报纸，指着图上一条巷子，继续道，“马戈尔生肉市场，这里就是受他们控制的一个据点，也是黑帮三把手戈利拉的老巢。”

“他这个人很贪财，也很鲁莽；而且我打听到戈利拉是经手过那枚炸弹的，他就是个很好的突破口。”

“当然，我们只是来调查那枚军用炸弹的踪迹，如果没必要，还是尽量不要与他们起冲突；”

“对付这群耗子，金钱比拳头更管用。”

说完，莫亚斯提起箱子对着拉德让笑了笑，只不过那笑容让后者感到有些阴险的味道。

“不管是虚假的金钱还是真实的金钱，我们走吧。”

......

十五分钟后，马戈尔生肉市场内。

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喧闹，只要稍微靠近点摊位，那浓郁的水腥与生肉味便扑面而来，四处横飞的唾沫，时不时溅起的血水，这一切都如此令人反胃。

戴着口罩，两人并未遮遮掩掩，光明正大走在肉贩们留出的过道上，那一身体面的服装，让人一看就不是来买肉的客户，反而像来打官司的律师。

“我们这么大摇大摆真的可行吗...”

紧张地拉了拉自己的衣领，拉德让在这无处不在的窥视下很不自在，他认为自己就像砧板上的肉一样承受着路人挑剔的眼光。

反观莫亚斯，他昂首挺胸，瞳孔中蕴藏着尽在掌握的自信光彩，好似根本没听见身边叽叽喳喳碎嘴的评论：“安心，拉德让阁下，这里鱼龙混杂，想要找到戈利拉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他来请我们。”

作为侦探自然要掌握寻找目标的最高效率的方法，打草惊蛇显然就非常不错。

事实证明，能吃到侦探这碗饭的莫亚斯确实有点东西的。

带着拉德让四处遛弯，终于在第三圈刚结束准备兜第四圈时，一位老鱼贩就找上两人：“两位先生，需要罗非鱼吗，请跟我来吧。”

终于等到你！

心里窃喜，脸上却保持高深莫测的莫亚斯淡淡点头，惜字如金道：“带路。”

“这边。”

......

跟着这老鱼贩七扭八拐，一行人终于在门口站定。

这是一间类似仓库的大厂房，看样子荒废了许久，墙壁上喷涂着好几家企业或公司的标志，几条废弃的蒸汽阀门歪歪扭扭横在墙根，早已经失去了原有的作用。

“就在里面，请进吧。”说罢，老鱼贩瞄了瞄莫亚斯的黑色皮箱，“那个箱子我来帮您看着吧。”

“没你的事了，滚。”曲指弹出一镑硬币，莫亚斯低沉着眼，故意压着嗓子说道。

“是是是...”老鱼贩先是被弹来的硬币吓了一跳，但看清后便神采飞扬，忙不迭躬身退走。

待鱼贩走后，莫亚斯与拉德让对视一眼，彼此都认真起来。

“我先去跟他交涉，你来提着皮箱，等我说到‘如此便好’时，你就掏出皮箱的东西甩给我；如果我说到‘如此甚妙’时，你就离开这里，然后把这玩意扔在门口，然后直接跑，越远越好。”

莫亚斯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小包裹，外面还十分贴心地拉着一条引线。

“这是啥...我天！炸弹？”一脸懵圈的拉德让听着侦探的安排，随手接过那个软鼓囊囊的小包裹。

只不过定睛一看后，他瞬间不淡定了。

“你该不会想拿到证据后就炸死他们灭口吧？”

满头黑线，莫亚斯连忙解释，“不不不，这只是个响声大的小玩意，炸不死人的；”

“总之，你记住我说的话就行，我们现在进去吧。”

还发楞的拉德让，下意识接过莫亚斯的皮箱，看着后者进门的身影才堪堪回过神，急忙拎起皮箱跟上。

整间废弃仓库其实很大，但四处停放满了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工程器械，反而空出的空间就只有左边一小节类似车厢的地方。

几个混混样的小青年瘫在车厢旁的烂床垫上，或呼呼大睡，或低头哼着小曲，他们见两人走来，只是不耐烦地抬眼瞅一下，并未起身阻拦，甚至连一句话也懒得讲。

“你们的头儿呢？”莫亚斯开口。

“里面，自己进去吧。”

莫亚斯闻言点了点头，自顾自地朝车厢内走去。拉德让紧随其后，提着皮箱小心翼翼地跟了进去。

车厢内，环境里充斥着一股难闻的烟味，明亮的电灯高悬，地上铺满了一张张沾着油污的报纸。

当莫亚斯走近一张桌子时，桌上散乱地摆放着各种艳色杂志和不知是什么动物制成的肉干。停下脚步，扫视了一眼房间，最终目光停留在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留着寸头的男子身上。

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闷起来，只能听到微弱的呼吸声和那群混混嬉笑的声音。

“两位内城区的先生，有何贵干啊。”

戈利拉坐的椅子旁斜靠着一把看不出型号的泵动式霰弹枪，枪管下的护木因多次使用而显得分外光滑。

拉德让感到身上的压力倍增，他握紧了皮箱，准备应对可能的危险。

失算了，应该从警署带把枪再来的！

“戈利拉先生？”反观莫亚斯侦探就从容了许多，他娴熟地用脚挑了一个椅子过来坐下，双手抱胸：“有人委托我来查一些东西。”

“哦？是谁？有什么东西内城区的大人们还要亲自下场来外城区查？哈哈哈...”闻言，戈利拉一点也不意外，反倒是戏谑地嘲笑了几句。

“一位血脉贵族，我的主家就不劳你费心了。”无视了戈利拉的不屑，莫亚斯侦探用口罩下略显沉闷的声音继续发问：“你只需要告诉我，我想知道的，然后拿一笔钱，明白？”

“啧...”见眼前的家伙那么严肃，戈利拉无趣地抓了抓屁股，看在钱的份上开口道：“你要找什么玩意？”

“J-10蒸汽炸弹，你应该还有印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