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自杀案的第二天,一大早洛斯和拉德让便再次乘上马车,朝着棕鬓街驶去。
“走吧,今天先去拜访一下那位房东女士,话说那纸条呢?”
“在呢在呢,我看看……棕鬓街14号,要先打个电话过去吗?”
拉德让掏出口袋皱巴巴的纸片,再次确认目的地。
“现在哪找电话给你打?在警署里又不说。”
“嚯,这都怪我?你也没问啊。”白了坐在马车对面的洛斯一眼,拉德让扭头看向窗外流逝的风景,随口一问:“你有什么头绪吗?无论是爆炸案还是自杀案?”
“呵,没有足够的信息,就算凶手从我面前路过我都发现不了。”
“啧,倒也是……”
十几分钟……
早晨九点整,马车停稳在14号,这边的1-30号全是联排建筑,外墙整齐划一地涂着葱葱郁郁的浅绿色油漆。
洛斯注意到,14号建筑和旁边紧挨着的几栋,都好像闲置了好一段时间,门口和把手上都已经布上一层厚厚的灰尘。
咚咚咚……
“伊斯娜.柯拉女士吗?我们是罗什警署的警员,想找你进行问询。”
规律的敲门声参杂着拉德让富有磁性的呼喊,14号门很快打开,一位剪着短发、面色憔悴的中年妇女映入两人视线。
“你们好,两位警官先生,请进……请进……”
她看清站在门口两人年轻的面庞,并未多说什么,只是请他们进来。
两人对视一眼,拉德让立马露出会意的神情,摆出一副阴沉着脸,撩起衣摆将自己的配枪展示出来,如同杀人无数的黑帮头子。
短暂宕机......
见到自己的搭档这番举动,洛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紧接着便慌忙伸手将他的枪遮住,神色羞恼而尴尬,低声质问道:“喂!你在干嘛?”
“啊?你那眼神不是怀疑她有嫌疑,然后让我保持警戒吗?”冷酷的表情凝固在脸上,拉德让后知后觉,不由得小小脸红一下,心虚地瞅了一眼背对着他们的伊斯娜.柯拉女士。
好在柯拉女士没有回头,不然真就是有口说不清。
“你是土匪家族出生的吗?就算是警戒有像你那样警戒的吗?何况我的意思是要你去马车上拿个笔记本待会做笔录啊!
要是被发现,明天《圣地日报》头条就是‘匪徒洛斯和他的犯罪助手拉德让入室抢劫一位中年妇女’!”
狠狠抽了一口冷气,洛斯咬牙切齿,开始怀疑自己带拉德让来配合自己调查是不是太过草率?
“你知道我是主教家庭出生嘞……”确实是自己有些神经兮兮,拉德让挠挠一头灿烂的金发,有些不好意思地嘟囔着,灰溜溜跑回马车拿笔记本去了。
“治安官先生?”
房屋里传来柯拉女士疑惑的声音,似乎是纳闷两人为啥还没进来。
“哦,没事,来了女士。”
……
两人坐定在客厅,噼里啪啦的古典壁炉里燃着明晃晃的火焰。
这种复古的取暖方式,相比起暖气片唯一的好处,就是将环境氛围烘托得很温馨,整个室内松香四溢。
秋季的气温仍然舒适,倒也不至于那么早点壁炉吧?
似乎发现了眼前治安官的疑惑,伊斯娜·柯拉女士疲惫开口:“别介意警官先生,我的身体受不得冷,唉,从小的缺陷了。”
“理解,我那位搭档脑子不太好使,也是从小的缺陷了。”洛斯深有同感地附和,旋即话锋一转,平静说道,“柯拉女士,很抱歉就自杀这件事打扰您,但这是必要的程序,还请您能理解。”
柯拉女士点点头,神色遗憾,“我一直很理解,警官先生;赖利先生的死我很难过,我至今不敢相信,像他这样彬彬有礼,热爱生活的人会死得这般草率。”
这时,拉德让也拿着小本本进来,掏出笔,端正地坐在另一张沙发上。
“我们也很遗憾看见生命流逝,他是叫赖利是吗?”
“没错,赖利.豪尔赫。”
“能详细跟我们谈谈吗?”洛斯斟酌着开口,“比如他的作息、工作、爱好、家庭什么的。”
“赖利他……是“钢铁与蒸汽协会”的会员,我了解的也不多,毕竟他总是很忙,经常在协会与家里两头跑;
……
总而言之,赖利先生确实是一位很好的绅士,他勤奋、乐观,生活规律健康,房租也从没拖欠过,房间和走廊都是从里到外干干净净的。”
柯拉女士真的很满意这种不会让房东操心的租客,以至于她连闲置的三楼都不着急找下家,就因为赖利先生说等到他攒够钱就把三楼一起租下来当一个小仓库。
笔尖摩擦纸面的声音随着柯拉女士讲述结束而停下,洛斯摩挲着下巴,一半怀疑拉德让这家伙到底省略了多少谈话内容没写,一半整理着目前柯拉给出的信息……
嘶,赖利先生并没有自杀动机,甚至仇家也没有,经济上不好不坏,也不存在借贷的因素……那这次“自杀”就很显得突兀。
“柯拉女士,您清楚赖利先生一般是几点沐浴的吗?”骤然想到些什么,洛斯抬头凝视着柯拉,面色严肃。
“啊?我想想…应该是下午五点左右,他一向都如此准时。”柯拉先是一愣,随后有些纳闷,为什么警官会问这种鸡毛蒜皮的问题,但还是老老实实给出答案;
以前公寓因为管道老化导致水压不足的时候,赖利只能去一楼洗漱,每次沐浴都是下午五点,极为准时,这再次让当时的柯拉女士对于他的规律性有更深刻的理解。
“最近有人来公寓拜访赖利先生吗?”
“哦,警官先生,这两天我都是在对街面包店里组织的烹饪班学习烘培,只能确定晚上七点后没人按过门铃,白天我就不清楚了。”
“非常感谢您的配合,那么今天就先到这里吧,如果您发现或者想起什么对案件有帮助的线索麻烦致电罗什警署,女士。”得到答案的洛斯,心中瞬息便定位了一条隐藏线索,直接起身说道。
“啊,好的,那警官先生,希望您早日调查出结果,以太庇护您……”
……
与柯拉女士告别后,两人重新坐上马车,朝着位于水仙花街的“钢铁与蒸汽协会”驶去。
“你怎么看?”
摇摆的车厢中,洛斯望了一眼对着窗户发呆的拉德让,悠悠开口。
“啊?哦,”回过神来,他挠了挠头,无奈道,“我能怎么看,用眼睛看呗,我又不会推理,而且那位女士说话有气无力的,听着我都快睡着了;对了,你最后问的那个问题,是发现了什么吗?”
丝毫没有意外这家伙的回应,其实洛斯很清楚拉德让到底有几斤几两。
在大学时,两人作为一间寝室的室友,拉德让甚至连课都不打算去上,要不是期末时自己生拉硬拽把他弄到图书馆熬夜复习了几天,他今年必定会“强势再战”毕业考。
至于他来警署当超自然顾问,也是因为毕业后在教会里混日子混得连他老爹都看不下去,下决心必须给他找点事干,正巧当时拉德让吃饭时无意提到,自己的好兄弟洛斯毕业后出任罗什警署的治安官,他的主教老爹当机立断,隔天便请洛斯来吃了顿饭,自然而然地就把这事敲定下来,弄得洛斯哭笑不得……
“赖利先生如果真的生活那么规律,那么按道理应该在下午五点沐浴,但洗衣篮里并没有新衣服;”
“也就是说,他还没有来得及沐浴就被某些情况推迟了,如果他死亡时间在五点以后,就证明从五点到他死亡的这段时间内,有着一个缓冲,而这段缓冲里存在的信息很可能跟他的死亡有关系。”
洛斯不紧不慢地解释着,注意到拉德让仍有些迷惑,继续解释道:“举个例子,如果赖利在五点接待了某些客人,那他是不是就不能按时沐浴?这也是案子中最贴合的解释,假设这位客人就是凶手,结合室内和房门并没有被破坏和打斗的痕迹来说,这位不速之客应该是与赖利相识的人,我们的调查范围就能一下子缩小许多;退一步讲,凶手另有其人,那这位客人也是已知时间尺度里,距离凶手最近的人……”
“阿姆涅尔......”
突然间,正在解释的洛斯隐约听见,疾驰的马车外好像传来一声空灵的呢喃。
下一刻,浓郁的杀意侵袭而来,危险近在咫尺!
甚至来不及出声示警,他瞬间就感觉自己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仿佛世界都在此刻被按下了暂停键,无论是高天的云彩还是马车外流逝的风景,都如画般定格,呼啸的风声消失,连身旁仔细听着自己解释的拉德让也保持着最后一刻的姿势一动不动,呼吸和心跳都停滞在这静止的时间中。
是谁?敢在教会的圣城中袭击一位治安官?
毛骨悚然,洛斯瞳孔瞬息缩成针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