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恻隐之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深的肚子都开始唱空城计的时候，钱发财才停了下来。

他胡乱的抹了一把脸，眼巴巴的看向周深：“周哥，还有烟吗？”

“真是欠你的。”周深嘴角一撇，从兜里将一盒烟都掏出来，扔给钱发财。

这是他在南非买的，比寻常烟都要呛，但也比没有强。

本想压力大的时候来一根过过瘾，没想到现在都便宜钱发财这小子了。

钱发财虔诚的接过，从里面拿出一根后，将烟盒还给周深。

没想到周深摆摆手：“都给你了。”

钱发财眼底闪过一丝惊喜，下一秒眉头又皱起来，似乎在犹豫。

最后还是下定决心，将这盒烟收到了自己兜里。

他知道不能拿，但这烟能救他的命。

这话毫不夸张，在国内的时候，他就因压力太大引上了烟瘾。

来到缅北后，一支都没抽过。

当时隔壁寝室的男人劝他，可以含几片罂粟花瓣解馋。他犹豫过后，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毕竟...烟不能要人命，但罂粟可以。

他命虽贱，但死了后，他奶奶怎么办？

想到这里，钱发财心情更加糟糕。

他用周深刚才放在一边的火机点燃烟，伴随火星燃起，一缕淡淡的烟飘起。

在明亮的路灯下，显得格外显眼。

烟很呛，但他抽的速度很快。好像不抽完，下次就没机会抽了一样。

可是抽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停了下来。

周深察觉到他的动作，不解的看向他。

不等周深发问，钱发财就主动说道：“周哥，我有个奶奶。”

周深双眸幽深，他是知道这件事的，不过是在上辈子。

“我之所以来缅北，就是为了挣钱给她治病。”

“你知道吗，我从小没爸妈，是我奶一把屎一把尿的把我拉扯大。可惜我就是个混混，她养我不如养个棒槌。”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仰头看向天空：“真可惜，一颗星星都没有。”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周深顿时摸不着头脑。

钱发财又继续说道：“不过这是不是代表...她还活着啊？”

随后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就算活着又怎样，我不在她身边，还没有钱，活着跟死了也没区别。”

周深沉默片刻，开口问道：“她是什么病？”

“肺癌。”钱发财猛吸一口烟，因为太急，险些呛到。

“我离开前，她已经瘦成浑身皮包骨了。每到晚上，就会止不住的咳血。”

“周哥，我看着真难受啊。她清醒时候抓着我的手，说不想治疗了。”

钱发财眼角湿润，泪水顺着流下：“我知道，他哪是不想治疗了，她是知道我没钱。”

“我好恨，我恨自己无能为力，恨自己没钱，恨自己不是个东西。”

真正的悲痛欲绝是没有声音的，钱发财淡淡的讲述着他的故事。光从语气上听很平淡。

但只要注视着他的眼睛，就会发现里面饱含化不尽的痛苦，让人忍不住跟着沉浸在深渊中。

“一千万够不够？”周深突然开口，打断了钱发财的话。

嗯？钱发财没反应过来，一瞬间大脑险些死机，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见他这副二傻子的模样，周深不耐烦的重复了一遍：“我问你，一千万够不够。”

说完后顿了顿，补充道：“美金。”

钱发财眼里升起一抹亮光，下一秒又消散，磕磕巴巴的问道：“周哥，你什么意思？”

平时钱发财看上去挺机灵一个人，怎么现在就听不懂话了？

周深抿嘴，打算重复最后一遍。要是钱发财再不明白...那他就揍爆他狗头。

“我问你，给你奶奶一千万，够不够治疗费用。”

钱发财猛然站起，看向周深。二人对视三秒，他直接跪在地上。

没等周深反应过来，老老实实的给他磕了三个头。

力气大到再抬起来的时候，额头已经红了一片。

“周哥，你的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因为刚才哭了好一阵，钱发财现在双眼通红，看上去格外好笑。

但周深笑不出来，他沉默片刻，说道：“我可以给你钱，但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就被钱发财迫不及待的打断：“周哥，以后我的命就是你的。”

“我要你的命干什么。”周深撇撇嘴，根本没放在心上。

但他万万没想到，在后来，钱发财的话险些一语成谶。

“不过你奶奶那有靠谱的人吗？”周深开口。

这种事要问清楚，万一他把钱打过去，钱发财奶奶身边的人带着这笔钱跑了呢？

钱发财连忙点头，他在离开前，就给奶奶找了靠谱的护工。并且银行卡直接帮定的医院，也就是说，只要卡里有钱，就可以一直维持奶奶的治疗费。

听钱发财解释完后，周深才松了一口气。

他起身，拍拍钱发财的肩膀：“放心吧，这件事交给我。”

看着钱发财眼角还未擦干的泪痕，他动了恻隐之心。

顿了顿，还是说道：“明天上午九点，你来我寝室找我。”

说完这句话后，他不等钱发财反应过来，便转身离开。

回到寝室后，他瘫在床上，暗骂自己心软。

上辈子就因为心软把自己逼到了那种境地，只希望这辈子的钱发财不是个白眼狼。

不过反正到以后，就什么都知道了。

因为晚上没吃饭，晚上周深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感受着肚子唱的空城计，他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叮嘱自己，下次一定要记得，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周深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当时没把盒饭打包带走。

直到凌晨，周深才有了睡意。迷迷糊糊睡过去后，仿佛没过多久，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他下意识坐起，眼睛警惕的看向门口。反应过来后看向墙上挂着的表，原来已经九点了。

想到应该是钱发财来了，他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些，便起身前去开门。

果不其然，钱发财拘谨的站在门外。不只是周深没睡好，这一晚，他根本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