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情境下想要单独行动,你不觉得自己太狂妄了一点吗。”一瞬间,茶梨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先前表现出的脆弱不堪完全消失,整个人体现出与年龄不符的气场。
“比起和一个虚伪、不安好心的人同行,我更倾向于一个人。至少,不用担心背后来的刀子对吧?”陆离冷淡回答。
茶梨默然数秒,可片刻后,她似乎妥协般地叹了一口气,一双大眼睛真诚地望着他:“我明白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再有隐瞒的行为,更不可能害你。现在我们是队友,应当彼此信任才对。至于这扇门,我会来开的,相当于表示我的诚意。这样,你可以把我当同伴吗?”
陆离没有接她的话,而是迅速退后一步让出把手:“请。”
这态度让茶梨心里一阵恼怒,努力才维持住友善的表情。这人不对劲!她经验里非常好用的表面态度在他面前竟然毫无用处,这人简直就毫无同情心和愧疚感!
她下意识排斥一个人在这样危险的环境下行动。可是和这样的人一起……似乎更加危险!
但她最终还是走到了门前。只是开个门而已,只要不轻举妄动,她确信自己应该有异变发生时自保的反应能力。门板上的深红在黑暗中显示着诡异的色泽,她心跳加快,手上立刻转动了门把手!
“锁上了。”感受到阻力,她呼出一口气,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她正要松手……
嘎吱——是门板转动打开的声音。她触电般地放开了把手,那门竟在她没用力的情况下,在眼前向内打开了!
“它,它自己开了。”茶梨全身发冷,连连向后退了几步。陆离站在原地没动,神色凝重的盯着打开了一点的门缝。门缝里透露的情景漆黑一片,房间里似乎同样没有灯也没有窗,站在外面什么也看不见。
看她的反应,一开始门确实是锁上的。是门内有什么东西,为他们打开了门……
简直就像,在邀请他们进去一样。
“我不会进去的。”茶梨已经退后了两三米,坚定地说。她的态度很坚决:这个房间给她的感觉非常不好,如果陆离执意进去,那她宁愿单独行动。
陆离仍站在原地。茶梨一咬牙:不管了,她必须立刻离开!立刻!
她转身要跑,目光顺势落在走廊的尽头,一种强烈的违和突然刺着她的感官。好像,有什么东西和上来时不一样了?
走廊里依旧是黑暗一片。但尽头墙角的那堆杂物……好像变高了一点?
下一秒,在那黑暗里,亮起了一对反光的眼睛!
巨大的恐惧充满了整个大脑。那墙角的东西并不是什么杂物——它终于被说话声惊醒,慢慢站起了身。
那是一只巨大的、足有八岁孩童高的狗!
“汪汪汪——!”尖利的狗叫声,从黑暗里爆发出来!
茶梨本就做好了逃跑的准备,此刻飞奔着冲向了楼梯。陆离的注意力原本完全放在那门上,这犬吠响起,他立刻就要向后离开。
可是他还没有迈步——只见一只手从门缝里伸出,猛地把他拉进了门内!
“砰!”门巨响着关上。那狗没有在门前停留,径直冲着逃跑的茶梨追了过去!
那怪物根本很难称作狗。它奔跑的速度极快,脑袋顶部镶嵌的嘴巴大张着狂吠——那狗的五官是错位的,本应在下颌突出的嘴镶嵌在脑门上,眼睛和鼻子古怪地皱在一起。不仅是五官,他的肢体也是错位扭曲的,之间靠着歪歪扭扭的针线连接——就像是在被撕扯成碎片后,又用针一块一块拼接缝补回去……
茶梨头皮发麻,全力向前奔逃,近乎是跳着下了楼梯。她很快来到了二楼的楼层,可身后追着的狗也逐步靠近:那张长大的狗嘴里满是狰狞的尖牙,上面悬挂着摆动的唾液。若被咬住,后果不堪设想!
她忽然灵机一动,没有继续往下跑。哪怕全力奔逃,以八九岁孩子的身体条件,她很快就会被追上。唯一的出路便是回到之前醒来的房间,用门把狗挡在外面!
她很快就冲到了门前。狗已经近在咫尺,吠叫的声音震着她的耳膜发疼。她感受到狗嘴里呼出的热气瞄准了自己的后脖子。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猛地打开了最初的房间门,闪身进入的同时用力向后关门!
“嗷呜!”狗的脑袋重重地撞在门上。成功了!它在最后一秒被关在了外面!
茶梨立刻锁上了门,转身面对它。门外传来愤怒的犬吠,和狗爪不断抓挠门板的声音。她紧盯着那扇晃动的门,一步一步往后退,站在了房间对侧的窗旁。
她保持目光在门上,伸手拿起了床头柜上的台灯。如果这门挡不住那怪物,她就只有拼死一搏了!
手心的汗水打湿了握着的地方。幸好,最坏的事情没有发生。门外攻击的抓挠声逐渐弱了下去。不知过了多久,犬吠声消失了。她听见沉重的步伐,从门外离开。
茶梨全身都是汗,近乎要脱力地软倒。太好了,太好了……她的目光落在了面前房间的地面上。
她正背靠着的墙上,一扇窗户开在她的脑袋的左上方位置。窗帘没有拉上,在室内没有开灯的情况下,窗外的光线透过玻璃,在她前方的地面上留下一块被中间窗框分割的方形白色投影。
方形的……纯白色投影。
等等,这怎么可能?外面一直在下雨,那为什么玻璃窗的倒影上,一丝雨点的痕迹也没有?
【今天是一个令人沮丧的下雨天,没有例外。你不会在窗外看见其他的天气。】
可为什么……窗外没有下雨?
战栗的感觉主导了感官:不对劲!这个房间并不安全!
冷静,得先确认一下。她僵硬地向左上转头,想看看窗外的天气。她刚转动了一个很小的角度——
一个人的轮廓,出现在了余光里。
出现在了……二楼的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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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离站在房间里。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包围了他,唯一的光源,来自身后门缝下透进来的微弱的光。他试图辨认屋内的情景,但却以失败告终:这里太黑了,什么也看不见。
那只把他拉进来的手在关门后就立刻松开了,瞬间隐没在了黑暗里。此刻,房间里静悄悄的,似乎并没有其他东西的声息。
可他知道,就在这什么也看不见的黑暗里,有什么东西和他在一起……比见鬼更可怕的是——明知道鬼就在身边,却看不见它在哪里。
他伸手在背后扭动了一下门把手:如他所料,门已经被反锁了。
他屏息站在原地,思考着下一步的举措。在这样完全的黑暗里贸然行动并非明智之举。而且不知为何,一种莫名其妙的烦躁笼罩在他心头。就好像那缺失记忆里的潜意识在他无意识的情况下支配这身体,让他本能地厌恶无法视物的黑暗。
身体反应在告诉意识:他讨厌黑暗,讨厌狭小的空间。
“你是之前书房的那位吗?”他开口向着黑暗问道。他无法在漆黑的环境下行动,因此虽然有点冒险,但唯一的出路——就是等着鬼来找他。
依然是一片静默。就在陆离准备继续发问时,他忽然感到右手手腕一凉:冰冷的五指,扣住了他的手腕!
冰凉的触感让他全身的肌肉紧绷,但他控制住自己没有挣脱。那手没有进一步接触的动作,只给了一点向前的力,牵着他往房间里面走去。
要带他去哪?
走了一会儿,他回头向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那道门缝下透进来的微弱光亮和他已经有一定距离了,这样估算,他应该已经沿着直线走到了房间的中间。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为何什么障碍也没碰到?难道这是个什么也没有的空房间?
拉着他的手停下了,他感到抓着他手腕的力气一松。现在,他又变成只身一人站在完全的黑暗里。
站着等了几秒,他开口问:“你想给我看什么?这里太黑了……”
他话音未落,上方忽然传来哗啦一声。一个东西从天花板上掉落下来,砸在了他的头顶!
他立刻握紧了防身的圆珠笔,但很快发现并不会造成威胁。那东西落在了地上,发出纸张摩擦的声音。他蹲下身,在身旁的地上摸索起来。
那东西就落在他身边不远处,他伸手捡了起来。手上的触觉告诉他,这似乎是一个薄薄的笔记本。而在笔记本的内页里,夹着一个椭圆形的东西。
他翻到那一页。他摸到了一个四角圆润的矩形东西,大概不到巴掌大,被胶带粘在纸上。他把它取下来摸索了一会儿,随即醒悟:这是一个打火机。
反应过来的同时,他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按键。
明亮的橘黄色火光“啪”得一声燃起,骤然的光亮刺得习惯了黑暗的眼睛泛起了泪花。火光驱散了周围的一部分黑暗,他终于得以看清房间的景象……
他正站在一个雪白的地板上。周围方寸的地上什么也没有,好像真的是个空房间。
他伸长手臂,向着四周转动着查看。摇曳的火苗颤抖着照亮他手臂移动到的方向……忽然,他在左侧的墙边看见了一个黑色矩形的一角。
陆离举着打火机走过去。那似乎是一个靠墙的黑色木头柜子,但奇怪的是并没有落在地上,而是镶嵌在墙上悬空挂在那里。他只能看到柜子的一半,更上面的部分由于不能抬头的限制而隐没在视野盲区里。为什么会有一个柜子?
忽然,一个想法触电般地出现在大脑里!
若按照这个假设,那所有的事情都能解释通了……他踮脚举手,拉开了那柜子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