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辰正静静看着关羽,没有将视线移开。
关羽将手中的书放在了桌上,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动静。
卫辰见状,不慌不忙地站起身,也不再隐藏脚步。
果然,关羽确实听到了窗外卫辰的脚步声。
“何人在此?”
关羽发声以后,以迅捷的身法来到了卫辰身边,卫辰差点儿没反应过来。
只见关羽也像韩福一样,身子靠近卫辰便一动不动,像是被冰冻了一样。
卫辰笑道:“云长,别来无恙啊。”
关羽还没弄明白自己的身体为何会定住不动,眼前卫辰的出现更加匪夷所思。
关羽几乎脱口而出:“是你?”
卫辰淡然说道:“徐州一战之后,你我二人可没就没再见过面了,如今久别重逢,没想到云长兄已经在曹丞相麾下,也已经拜将封侯!”
关羽哼了一声,说道:“关某在曹丞相这里,乃是为了保护二位嫂嫂,兼之寻找兄长,迫不得已而留在了这里。”
“至于汉寿亭侯,那是丞相非要封的,吾寸功未有,也是受之有愧。”
“话说回来,昔日酸枣会盟,汝卫辰并未瞧得起吾关云长,今日为何深夜造访,有何要事?”
卫辰道:“实不相瞒,吾此行来是替你大哥捞你。”
关羽眼睛一瞪,眼中似乎要射出光芒一般。
“吾大哥?你怎么会帮我大哥的忙?
你不是向来都想要压制我们兄弟三人吗?”
卫辰笑道:“俗话说英雄相惜,你们兄弟三人本是忠义之人,吾是十分欣赏的。”
“奈何人各有志,汝等意图匡扶汉室,吾与丞相则是志在一统天下,其实这二者本来没什么不同…”
关羽的身体站在卫辰身边,一直都动不得,但是看卫辰并无恶意,也就放松了警惕。
关羽道:“来,进屋说话。”
卫辰没多想,大踏步地走进厢房,等卫辰先动,关羽这才明白,原来卫辰周身三寸之内全都接触不得。
卫辰离开,关羽发觉身体突然能动,感觉像是中了幻术一般,随后深深感叹卫辰体内的剑气修为越来越深,竟然已经强到不许让人近身三寸!
二人面对面坐下,卫辰语重心长地说道:“云长,吾素知你忠义勇猛,你大哥求我来将你捞出来,这个忙我自然愿意帮。”
关羽道:“关某不受嗟来之食,先是丞相无故给我金银美女,拜将封侯,如今你卫辰亦是如此。”
“真当吾关某有眼无珠,看不出来你们的计谋?”
卫辰笑道:“云长多心了,你就是有点自负,不愿受人恩惠。”
关羽凛然说道:“关某自认为非气量狭小之辈,只是受人恩惠要看是谁的恩惠。”
“若是乱臣贼子,关某宁死不受。”
卫辰虽然站在关羽的对立面,但也被这股英雄气所震撼。
“那你现在受了丞相的恩惠,为何不自刎而死?”
关羽冷冷地说道:“好个激将法,真以为关某是贪生怕死之辈不成?”
卫辰赶紧摆了摆手,说道:“关云长英雄无敌,没人敢说你贪生怕死只你说的话前后矛盾。”
“既然你宁死不受吾与丞相的恩惠,又干嘛还没自杀呢?”
关羽淡然说道:“自然是自己想明白了,大丈夫若是想力挽狂澜,一门心思求死是无济于事的。”
卫辰拍案叫好:“你有这句话,真算得上是顶天立地的英雄!”
关羽道:“咱们不扯远的,卫辰,你说你受了我大哥嘱托过来找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现在难道知道我大哥身在何处?”
卫辰笑了笑:“吾当然知道了,吾叫他在兖州天香楼暂住,等我将你带了回去,再去找你大哥让你们兄弟二人汇合。”
关羽急切地问道:“大哥和三弟张飞可是同一处?”
卫辰道:“你看看,你急什么?我连你怎么脱身都没想好,你就问上你三弟了。”
“不过据我所知,你三弟可能是隐居在芒砀山一带。”
关羽点了点头,半天没说话。
卫辰见关羽不言语,显然是不愿领自己这份夜闯曹营的情面,于是说道:“你们兄弟三人没必要这样愚忠,吾问你,这春秋大义你读了这么多,难道就不能理解改朝换代是历史的必然吗?”
“为什么要对将要倾覆的大汉王朝如此执着呢?”
关羽正色道:“非也!此乃人之为人的本分,生为汉人,死为汉鬼,天下百姓渴望的是一个和平安乐的天下!”
卫辰竖起了大拇指:“好一番慷慨激昂的言论,不过吾倒是认为,天下百姓只要和平,对于谁当君主,他们应该不太在乎吧?
也就是说谁能最快结束战争,谁就对天下黎民的功劳最大,可以这样认为吧?”
卫辰将自己的理解说了出来,想看看关羽会作何感想,有何反应。
只见关羽皱着眉头,苦苦思索着卫辰所说的几句话,仿佛遇上了什么天大的难题。
卫辰看关羽又陷入了沉默,又接着说道:“如今群雄四起,汉室倾覆已然成了定局,你们为何不加入丞相这一阵营,集中力量,十年之内统一天下,用最快的速度还天下一个太平呢?”
关羽听了这话,显然是大为触动。没想到这个杀伐果断,智勇双全的卫辰,思想战略高度竟然如此之高,属实世所罕见。
卫辰看着关羽茫然的眼神,心中窃喜:这番言论,你身处当代肯定是理解不了,可是对于我这种三国演义的老书虫,可就轻而易举便理解了。
关羽突然想明白了一样,将手中的书拿起来,说道:“吾想到了,汝适才种种言论,均为歪理邪说!”
卫辰引导似的侧头问道:“如何为歪理邪说?请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关羽道:“汉家天下乃天下正统,自古以来虽然有改朝换代之说,但自古也有忠臣与反贼,吾兄弟三人起义,为的是中兴汉室,保护的是天下忠于汉室的子民。”
“如果对汉室不忠诚的子民,本就不该受汉皇保护,吾兄弟又管他们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