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鹤本家不在安定城中,受于成孝之邀而来,自然只能临时住在驿馆。
两人离开刺史府之后,自然只能前往驿站。
可是,到了之后他们询问驿卒,才发现常鹤竟然没有回到驿馆来。
两人直接转头了。
转了一大圈,才从南门守卒那里得知,常鹤很早就带着刺史府亲卫离开安定城了。
这时他们才想明白,常鹤行事的风格竟然与普通的士大夫绝不相同。
他不但自己善于骑术,可以在长途赶路之时也全程乘马,不需要马车,甚至连行李都省了。
换成别的时候,常鹤这样的行事风格,必定会让海追和宁春非常欣赏,可现在他们只能苦笑无语。
两人快速离开刺史府,就是想要私下再叮嘱他几句,没想到对方行事如此雷厉风行,让他们都没赶得及。
海底有些为难地看向宁春。
“他们若是离开了安定城,我们是真的无能为力了。”
“且不说咱们根本不知道其赶路有多快,便是知道能在哪里截得下常鹤,未得刺史大人之令,我也不能轻离安定城啊。”
宁春一点即明。
海贼的身份就是刺史府主簿,现在又等于“战时”,他有自己的任务在身。
假如海追回到安定城,未曾进入刺史府“报到”,真有什么事,他还是能强行离开一阵的。
可是,他已经回府交了任务,那现在的本职便是留于刺史府辅佐于成孝,为其拾遗补缺。
现在这种时机,他轻易安定,那就是“擅离职守”,其罪非轻。
宁春自然不能强要求海追做什么事情,只能点头道:“现在我们再想说服刺史大人另派使者已经不可能,似乎只能看那常鹤的作为了。”
常鹤表现出这种雷厉风行的风格,似乎像是能做大事的。
只不过南方之战事关重大,他们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押在常鹤一人身上。
“海追大人需要留在刺史府,继续寻找机会提醒大人,我则与老爷联络,集中陈家的乡勇,尽可能快地赶到南方,暗中策应官军。”
海追不解地道:“可是按你一路上所说,现在陈家所训练的乡勇,作战条件非常苛刻,不可能招之即战的,这样不会反让你们陷入险地吗?”
宁春苦笑一声:“海大人太看得起宁某了,我还没有伟大到宁愿自陷险地也要救别人的程度。”
“若事有可为,我自然尽力,假如大局难定,我只能见机行事了。”
所谓“见机行事”自然是比较委婉的说法,他真正想说的是直接开溜,保存自我。
海底先是露出不悦之色,但却没有直接说出批评之语。
宁春所说,确实有违圣人所说之“义”。
可人家本来就只是“民”而已,并非官军,天下间岂有让百姓舍生而救官军的“义”?
宁春愿意主动出击是情分,事不可为以自保为先算是本分。
而且,陈家所招募的义勇,也是洛南道治下的百姓,也有家人老小,海底也说不出强令他们与水匪死战的话来。
“罢,宁春你愿意尽力,刺史府便已经承你的情,我会再想办法说服刺史大人,再不济,也要请得他的许可,亲往南方,帮助你和常鹤。”
宁春皱眉道:“我对刺史大人虽然不了解,可是观他的为人,既然已经派出了常鹤,恐怕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又派出使者吧?”
在于成孝那样的书呆子而言,在短时间内派出前后两拨使者,只能说明自己前后犹豫,没有决断之能,会被前线将领看轻。
哪怕海追算是他一手提拔的亲信,对他的才智也颇为倚重,恐怕也不会同意这种打自己脸的命令。
海追惨笑一声。
“我虽读死书,却也懂得权变之道,非常之时自然要行非常之法,宁春休要多问,先按你的想法去做吧。”
宁春没有再追问。
不论海追要行什么非常之法,都与他无关,只看他是否能成事。
在现在诸多接触过的官员之中,他确实是对海底最有好感。
然而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假如南方战局大败,他行事再优于其他官员也是无用,都证明了现在的洛南道文武全是一帮庸才。
他们不但会失去朝廷与百姓的信任,更没有余力再与靖南王府对抗。
宁春也没想到,这次前来安定城,会如此快地离开。
没有海追同行,他自己也无法追向常鹤的方向,哪怕真让他追上了,又有什么身份跟人家说话,向他提出警告?
与其白费功夫,还不如做好自己之事。
陈文胜正在调人,不可能在短短几日之内完成人员集结,宁春按照刘员外交给自己的联络方式,希望借助他的人脉,搞清楚南方水匪的动向。
水匪们再傻,也知道现在朝廷已经下了严令,三州官军要联合围剿他们,所有的注意力皆放在官军身上,配合着可能存在的“内奸”,实时掌握官军动向,以致决定进攻还是退守。
那么,他们在其他方向的注意必定会被分薄。
官军难以掌握到水匪的行踪,但是刘员外那些江湖上的朋友未必不行。
按理说他与刘员外也只是泛泛之交,但是对方多次助他一臂之力,算是在自己身上投入了本钱。
宁春现在也只能赌一把,不论刘员外是“慧眼识英雄”,还是不想让前期的投入打了水漂,都会继续帮他。
宁春行事向来不靠运气,而是周全的谋划,不过这一次,运气还真是站在他这一边。
不仅刘员外就在附近,接到伙计的传书可以快速赶来与他相见,就连吴大哥等人也跟刘员外在一起。
宁春心中一凛。
当初刘员外与吴大哥是帮他识破镇抚营和水匪勾结之事,才会在一起。
之后事情完结,按理说他们也没有太多交情,这么巧合又聚在了一处?
凭直觉,宁春感到两人之间似乎在谋划什么事情,只是现在自己算是有求于人,当然不会揭破,反而要装作若无其事,与他们套起交情。
刘员外见着宁春,眼神中又是欣慰,又有些佩服。
“陈家靠自己训练的义勇打败水匪之事,我们已经知晓,宁春兄弟,你真可称得上是少年英雄啊。”
“现在洛南道风起云涌,能成大事者,就是像你这样的英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