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成孝愕然望去，见那人表情不似作伪，斥责之言直接吞了回来。
“到，到底发生了何事，细细道来！”
后来禀报的侍卫虽然身份地位远不如海追，可是他的表情与反应，更吸引大家的注意。
再者，这些士大夫天然就对坏消息更加敏感。
“大人，镇江营他们，吃了大败仗，被水匪重创，战士十不存一，现在已经往退往安定。”
“什么！怎么可能！”
众官听得目瞪口呆，而于成孝更是几乎瘫坐在椅子上。
他的理智告诉他，作为刺史府的侍卫，此人绝对不敢慌报军情，而且还是很容易被拆穿的军情。
可是，这事怎么会发生呢？
自己确实把大部分厢军收回来，到安定城附近待命，目的是给他们换装更加精良的装备，只派了两营人马南下。
可是，便算只有两营人马，那也是洛南道的厢军精锐啊。
镇抚营便只有一营人马，同样是厢军，可是他们面对水匪之时，虽说长时间无功，可是在正面战场上从来没有吃过亏，只是跑不过那些狡猾的厢军而已。
总不成都是厢军，差距会有这么大吧？
在于成孝的设想……不，应该说整个刺史府的设想之中，这两营人马，纵然无法建功，至少能起到威慑的作用，必定让水匪们不敢轻举妄动。
等到安定城附近的大军整备完毕，同时开拔，就能利用数量优势，封锁大片水道，除非水匪呆在自己的老巢里不再出来打劫，活活饿死，否则的话总会被官军找到机会剿灭之。
甚至不需要全部剿灭，只要他们打出几场漂亮的战绩，自己便有足够的理由直接上书朝廷，收了靖南王府之权！
无论有没有靖南王府统筹三州军权，只要他们这些当地刺史认真起来，想灭了水匪还不容易嘛！
纵然朝廷不按自己所想的收回靖南王兵权，至少自己的表现也可以跟靖南王叫板，到时候出现了洛南道不遵靖南王府号令的情况，自己在朝廷面前也能抗争，不至于被朝廷怪罪。
可是，现在一切的算盘都空了。
镇江营等大败而归，甚至伤亡惨重，先不论对于整个洛南道士气的打击。
南方水道兵力再次变得空虚，自己肯定要强行把安定城附近的厢军调派过去。
而且，现在已经证明靠两营官军是对抗不了水匪的，自己至少要派三营，稳妥起见，甚至要派出四个营的官军……
可是，整个洛南道，除开镇抚营等已经派至前线，而且跟靖南王府关系密切的军队，一共还剩下多少厢军呀！
当初陈文胜不知从哪儿听到消息，说水匪们要突袭他们陈家工坊，请自己派出援军……幸好当时没有同意，否则的话，现在连安定附近的兵力都不够用了。
“对了，陈家工坊！”
于成孝脸色变得惨白。
“就连正规的官军也被水匪所败，那陈家工坊那边岂能抵抗得住？万一他们的工坊被水匪所焚，那……”
海追刚刚也是惊呆了，直到这时才缓过神来，连忙禀报。
“大人且安心，下官正为此事而来。我刚刚接到陈家回书，说他们确实遭遇了水匪袭击，苍天庇佑，他们已经顺利打退贼人，还斩杀了许多贼人首级！”
“这……”
听到海追所说的“好消息”，除了于成孝之外，大部分人脸上竟是没有泛起喜色，反而露出尴尬的神情。
假如没有前一个坏消息的话，那他们肯定拍掌相庆，甚至还要好好夸赞陈家几句。
可是现在，把官军打得大败的水匪，却被陈家所败，难道说官军的战力如此不堪，甚至比不过陈家不知道从哪里请来的乡勇民团？
那些人可能连像样的兵器军械都没有啊！
“此事绝无可能，陈家是否故意夸大其词？”
“刺史大人，那陈家不过一商贾之家，对他们的话，不可尽信呐。”
海追脸色立即沉了下来。
“几位大人这是何意，我确实不知道陈家打败水匪的细节，可是，他们有何动机要对刺史府扯谎呢？”
“对陈家来说，当是巴不得把事情说得更严重些，巴不得我们快点儿派出援兵吧？若是他们凭自己之力就打退了水匪，那刺史府更有理由不再派出援军了。”
“试想，诸位若是陈家主事之人，会说这样的谎话吗？”
一位幕僚试着分析道：“也有可能，陈家是猜测我们怕了那水匪所以才不派出援兵，因此夸大他们的战绩，把水匪贬得一文不值，能骗得我们安心派出援军？”
海追不屑地扫了他一眼：“此说法根本不对！陈家发来消息之前，根本没有想过镇江营等会遭遇大败。”
“那时，在我们眼中，官军战力绝对胜过了水匪，既然如此，那刺史府怎么会有畏难之心，陈家怎么会做出这么离谱的猜测？”
被海追一通抢白，那幕僚脸色一红，赶紧闭上了嘴。
于成孝也回过神来，感叹道：“不论如何，这也是个大好消息。”
“现在我们要弄清楚两件事，我们的厢军为何会吃败仗，而陈家又是怎么打赢得水匪！”
海追有些惊异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上官。
没想到于成孝平日里表现得那么迂腐，关键时刻倒还挺务实的嘛。
刚刚的幕僚之所以反问，其实就是不服气陈家能靠着地方的乡勇打败水匪，做到了连官军都做不到的事情。
于成孝却更在意他们是如何做到的。
既然那些地方民团可以做到，那官军有样学样，还怕打不赢水匪吗？
他已经公开对着洛州百官表明态度，已经站到了靖南王府的对立面，那就绝对不能失败。
海追摇头道：“刺史大人所言极是，陈家所报只是一个结果，至于他们如何做到，我们需要派人详加了解。”
“特别是知道他们请到哪边的乡勇，我们完全可以以刺史府的名义进行征调，让他们为平定水匪匪患出力。”
“至于镇江营那边……我想，他们应该有详细的回报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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