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芳茵这下听明白了,就连宁春自己也承认,新练出来的兵不是水匪对手。
“那……那之前你还拍胸膛说要自己解决?我们现在还是快点儿让爹爹多出些银两,无论如何也要说服刺史府派兵前来吧。”
陈芳茵在家中已经可用“胆大包天”来形容,可她到底还是个闺阁中的姑娘,并不知道外间的凶险。
宁春摆手道:“我的意思是,按常规的方法训练新军无法对付水匪,但是依我的特殊法子,必定能成!”
单轻烟苦笑道:“宁公子所说的特殊法子,便是指这些大木头?”
“正是!”
“……”
单轻烟都不知道该作出什么表情了。
宁春也知道,他所说的事情有些匪夷所思。
莫说是这两个没有上过战场的小姑娘,便是真正的沙场宿将在此,也只能看到他们的劣势,却无法参透宁春所选用兵器的优势。
“我们既然已经知道,按常规的战术,无法打败水匪,那自然要想尽一切办法,扬长避短。”
“我们选用的护卫,有力气,身子比那些水匪怕还要精壮许多,那自然要把这个优势发挥出来,避免跟敌人短兵相接,避免让水匪发挥其凶悍之气。”
“对于新兵来说,在越远的距离上能解决敌人,便越是有利!”
“距离……越远?”
单轻烟和陈芳茵本身都极是聪明,听到宁春所言,皆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在你们看来,用这种长木头作战,很是笨重,在战场上根本挥舞不开,可是,我们为什么要挥舞呢?”
说到这里,宁春再也忍不住,露出了一丝极是得意的表情。
之前,便是他经手问月楼,拿捏各路名士,让何英之辈吃闷亏也没有这样的心情。
“都别瞎摸了,每个人都轮流上前,试试能不能举起此物!”
宁春没有再给她们详细解释,说得再多也不如让她们亲眼看到。
他大步走上前去,对着挑选出来的“工匠”们一通吆喝。
这些做惯了苦力活的工匠们,确实身体强健,三百人都能长时间横抱起造出的武器,甚至还能行走很长的距离。
可是,也正如单轻烟所担心的,假如要他们挥舞起这些长杆木头,那就显得吃力很多,非常笨重。
只要敌人能接近他们,然后在近距离便可灵活闪躲,以短刀刃将持枪的护卫斩杀。
而且,想要舞动这么长的重兵器,体力的消息会加倍增加。
被宁春找来的地方团练,也感到大为不解。
他在乡间颇有勇名,虽然没有进入正规军,可是同时被好几个镇子请去当拳棒教头,还在县里当了个挂名捕快,不但功夫好,而且也确实有与贼人交手的经验。
连他也看不懂宁春这些“玩意儿”能如何杀敌。
等确认了他们的体力足以使用,宁春开始让他们训练阵列,之后再次持兵。
身在阵中,不论是团练教头还是普通的“护卫”,依然看不出什么名堂,只觉得周围的人所持长兵甚是碍事。
可是,远处的单轻烟和陈芳茵却都看出了些门道。
“这……”
单轻烟的眼中再没有任何质疑,眼中闪烁的,都是敬佩之情。
……
“海追大人,不知刺史大人是何说法?”
陈文胜接到宁春与陈芳茵报信之后,也是大吃一惊,赶紧带着少量家仆赶赴安定。
海追是明事之人,听到他的转述,立即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代为上奏于成孝。
“陈老爷放心好了,你们忠心为刺史大人办事大人自然也会看重你们的安危。”
海追笑言安抚,可是他内心之中却满是无奈。
于成孝面前,哪有这么好说话?
当初他摆出重视陈家,还真就是摆摆样子。
得了陈家的许诺,他便等于拿住了话柄,之后只需要等待陈家兑现他们的承诺,至于生产军械过程中,遭遇的风险,于成孝是真的不想管,只想交给陈家自己解决。
纵有海追力陈其中利害,让他意识到,这很可能是靖南王府反击的阴谋,依然不同意直接派出厢军,维护陈家的工坊。
最后,他也只同意了陈家次一等的要求,许可他们利用地方民团的名主,自己编练一些护卫,自行阻挡水匪。
人员当地招募,兵器可以临时“借用”铁器工坊所打造的,但是取用了多少,必须登记造册,以便官府日后查证!
他们也不用剿灭水匪,等到打造完军械,官府自然会派军去护送,到时候些许水匪,见着官军必定望风而逃。
海追听得都想骂娘了。
那些水匪既然如此不堪,见着官军望之必逃,那你现在派一队厢军过去转两圈又如何?便能让那些亲信的厢军跑断了腿不成?
他也知道,这些天于成孝的重心早已经转到别处。
他得了海追的提醒,意识到自己麾下的官属们未必各个都如表面般忠心,很可能有人私下已经被靖南王府收买。
所以,他也刻意摆低姿态,又请来诸多名士入府,宣扬自己在士林中的名声,希望把那些已经存有“异心”的属僚再拉拢回来。
可是,这等虚浮的手段到底能起到什么效果,谁也不知。
海追从刺史府出来,只能压下失望之情,在陈文胜面前还要摆出刺史府极度重视的模样。
好在陈文胜在信里已经得了宁春的提点,知道官府直接派军队希望不大,而且他们已经想好了应对水匪的办法。
听到刺史府的回应,等同于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倒也没有太过失望。
“海追大人,老朽真是多谢刺史大人了。”
这一句话,把海追都闹得脸色有些发红。
“陈,陈老爷实是太客气了。还请你放心,水匪只要公开滋拢地方,那么将之剿平便是官府之责,到时候我哪怕亲自入军营领军,也会以最快的速度发出援兵的。”
于成孝的回应甚至没有包括这一点,这算是海追自己的觉悟,以及对于陈家的愧疚。
陈文胜大喜,也能感受得出海追本人的诚意,真心地道了声谢,留下了一封银票,以示拉拢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