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说不定是好事情呢。”
宁春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道。
“啊?好事?宁春你这些天是不是忙得脑子进水了?昨晚没睡好?”
陈芳茵很是生气,故意敲了下宁春的头。
二小姐正处于心情成长最快的时候,再生气也没有失去理智……比如说敲完之后,还“示威”似地瞅了单轻烟一眼。
单轻烟也露出不解之色。
她并没有亲眼见过那些水匪有多少人,战力如何。
可是,水匪肆虐南方多年,多支官军都无法将之剿灭,自然有很多关于水匪们的传言流出来。
她听了许多地方水匪残虐地方,连官军都不是对手。
之前宁春说道,就算是他们要报官求助,也未必能起到作用,那才是真的!
单轻烟听闻陈家与刺史府搭上了关系,所以才想,或许他们能说动刺史府,由于刺史调派真正的军队到附近,如此水匪必定不敢轻举妄动。
宁春听了她的劝说,连连摆手。
“不可行。”
陈芳茵这次却又不干了,站到了单轻烟那边。
“凭什么不可行啊?我们陈家现在可是在给他做工呢,一切都是为了他的计划,甚至那些水匪来也很可能是冲着破坏他的计划。”
“他一个堂堂刺史,总不能只是享受我们的好处,不负责处理相应的麻烦吧?”
“时机不对而已。”
“确实是于成孝找得我们,我们也确实是在为他亲信的军队生产军械,可是这些事情,不能宣之于外,不适合让其他人看出猫腻。”
宁春对于那些士大夫们的作风,也算是非常了解了。
说他们“又当又立”,有些过于刻薄,但真的是很好地说明了像于成孝那样的士大夫高官的心态。
从实际的因素考虑,于成孝肯定也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计划竟然需要依赖于一个商人世家的支持。
在水匪真正冒头之前,他未必会全力保护陈家的铁器工坊,而等到水匪出现之后……那还来得及么?
宁春并没有把这些话说得太直白,那样等于自己动摇陈家现在选择的“靠山”。
“那些水匪的数量,其实还比不过咱们工坊里的壮年男子,而且你们不要忘记,我们的工坊本来就是为官府生产军械的。”
陈芳茵和单轻烟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宁春,你不会是想……”
“这怎么可以呢?那样我们跟水匪有何区别!”
宁春轻松地笑道:“当然不一样了,我们可是为了遵从朝廷的旨意,剿灭水匪们啊。”
“而且此事表面上还需要得到刺史府的许可,我们只需要按单姑娘所言,所实情向刺史府言明,然后就可以自行装备工坊内的工匠了。”
假如一切真如宁春所料,于成孝因为顾及自己的名声,不会派出大量厢军来救援,就只能同意宁春他们采取种种“自保”措施。
为了剿灭水匪,不仅靖南王拥有了巨大的权力,于成孝也可以因应洛南道局势,做某些权宜之策。
比如说,“扩编厢军”。
只需要得到于成孝的口头同意,他们自行装备军队抗衡水匪,其实就等于是洛南道本地的厢军临时扩编,自然不会有违朝廷政令。
陈芳茵带上了一丝兴奋的表情。
在闺房之中,她对于评书中所讲的“沙场”有一种特殊的浪漫情怀,没想到自己有机会亲眼见证一支新军的编练。
单轻烟年纪稍长,想法自然也没有这么浪漫天真。
“此事说得轻巧,可是官府对于民间拥有私兵是不会容忍的,你这样做,一个弄不好,可能会给陈家招来大祸!”
宁春重重地点了点头。
“单姑娘所言极是……所以,我们连厢军的编制都不需要,就当是民间团练,防水匪的义勇社便可,而且我还会主动向刺史府要人,让他们派一位团练教头来。”
“甚至我们的义勇社都不需要新建,就找附近的乡镇,借着原来的团练名头进行扩编即可。”
“啊?”
听着宁春所说的一串操作,单轻烟和陈芳茵又蒙了。
她们过去从来没有想过这方面的问题,所以想法也很简单,宁春说到哪里她们才能想到哪里。
可是,宁春这侃侃而谈的样子……怎么像是他在平时就思索过类似的问题?
还是说宁春真的有急智,随便想想就能想得如此全面?
单轻烟疑惑地道:“可是,这办法真的可行吗?地方镇子的乡社义勇,都是由本地乡勇组成,是他们完全信得过的人,而且目的也是为了保护自己的镇子,对抗山贼水匪。”
“他们可能借予外人呢?”
陈家确实是本地豪富,可是每个人对于“本地”的认知都是不同的。
地方乡镇,岂会跟一州刺史一样的想法,对于他们来说,除了自己镇子以外的人,皆是“外人”,根本不可能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安危交托到一伙外人手中。
宁春借着他们的名头扩编乡勇,那他们自己的义勇社怎么办?
宁春笑道:“单姑娘还是没转过这个弯来,你是听到了确切的消息,知道水匪很可能是受了秦镇风那种人物的指使,针对我们的铁器工坊而来。”
“可是,对于沿途的乡镇而言,岂能肯定这一点?只要让他们发觉,确实有大股水匪正在向附近移动,必定以为大难临头。”
“恕我直言,凭一般的城镇乡勇,要跟那伙水匪对抗,实在是以卵击石,他们也只能在自己镇子遭了灾之后,再向郡里或者州道请示官军支援。”
“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宁春所说,本质上是利用了地方镇子对于水匪的恐惧心理,可实际上,并不是“利用”,而是真切地保护他们。
那些水匪再是受人指使,可是身为盗匪的本性是不会变的,他们沿途而来,难道会对碰到的镇子手下留情?
必定会顺手把那些镇子抢掠一番,运气不好,甚至可能在镇子里大开杀戒。
没有人会愿意把自己族人的身家性命,寄托在一伙水匪的“善心”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