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南道刺史府。
整个洛南道最核心的权力所在。
虽然头顶上还有个朝廷，可是南方离中原较远，洛南道地方汇聚重兵，又是南方商业繁华之所，洛南道刺史本身就掌握着极为恐怖的权势。
可是，就在他们之侧，还有个靖南王府！
洛南道刺史于成孝重重拍着桌子，这位向来讲究儒雅与风度的封疆大吏，重重拍了拍桌子，再也不顾什么官体和从容。
“靖南王这一手，太过分了！”
坐在旁边的长史孙洪昌大惊，几乎要跳起来堵刺史大人的嘴了。
“大人还请慎言呐，我等身为臣子，岂能直接说靖南王的不是。”
孙洪昌名字像是武将，其人却是儒臣，而且还是负责内政事务的长史，乃是于成孝的左膀右臂。
因为他多年负责内政之事，性格上也较为谨慎，显然很是惧怕靖南王府的威名。
于成孝位高权重，在洛南道无人官位比他更高，所以也让他更加强势。
“哼！有人做得出，难道还怕别人说吗？”
“洛南道俗务向来由我们处置，为军前供应粮草军械也一直是我们在头疼，那秦镇风好不识抬举，竟然不知感恩，还向朝廷上书，让我们向靖南王府拱手让权！”
难怪于成孝愤怒。
本来靖南王还只是地位尊崇，他作为封疆大吏，只要不做出于王府面前失礼之事，也就不需要看他们的脸色。
靖南王府只能通过“影响力”来得到各种好处，或者影响他们这些地方实权大臣的判断与决定，却不能直接干涉。
现在不同了，靖南王府一跃而拥有实权，在“平定匪患”的名分之下，整个洛南道上下官员都需要配合他们，说得更难听一些，他堂堂一州刺史，甚至直接沦为了人家的“下属”。
这跟之前两方的关系差别多大，洛南道内各级官吏又会怎么看他这个刺史，怎么看待他手上的权势？
于成孝过去跟靖南王府的关系还算是不错，大家互不得罪之余，他还对王府颇为礼敬，也想着靖南王殿下时不时能在朝廷和陛下面前替自己说些好话。
可是现在，他们已经成为直接的权力竞争者，于成孝过去作为洛南道说一不二的权势人物，没有直接跟对方撕破脸皮，就已经自觉极有涵养了。
他怒目一扫，再次看向堂中众人。
“怎么，你们现在也觉得，本刺史今不如昔，想着改换门庭了？”
众人一脸尴尬，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其实从道理上来说，他们完全可以强硬地一口堵死于成孝。
在座之人，都是刺史的下属不假，可他们更是朝廷的臣子，又不是他刺史府的门客谋臣，何来“门庭”一说？
朝廷任用何人，他们就听谁的便是。
可是，大家都是多年同僚，也明白于成孝现在是因为朝廷刚刚下达的旨意，正在气头上，这时候自然体恤着他的情绪，不会站出来再给他添堵。
“刺史大人这是如何说得，我等共事多年，皆听刺史大人的教诲，便是进行重用了靖南王，可是我们与您才有默契，心里自然也是盼着刺史大人好哒！”
“对嘛对嘛。”
“刺史大人莫要动气，再怎么说朝廷的旨意已经下了，我等与其说些气话，倒不如想想，怎么赶紧让将士用命，快点儿平定了水匪。”
“靖南王府的权势，只是权宜之计，而刺史之职，才是祖宗之法，朝廷常置的封疆大吏嘛。”
听着众下僚们你一句我一言的安抚，于成孝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某岂会对朝廷有所怨言，不过是觉得朝廷太过小题大作了。”
“那些水匪确实为祸多时，可到底还只能在三州边境之地活动，根本不敢深入我洛南腹心之地，对于商路与百姓有影响但也很有限嘛。”
“秦镇风上书朝廷之后，我等也随后上书，向进行陈明厉害，些许水匪根本不值得朝廷大张旗鼓，只要训斥了一线将领，让其好好作战也就罢了。”
众官员不由得大点其头。
假如那些水匪聚众成群，有攻城夺镇的能力也就罢了，为防其造反做大，朝廷自然要施以雷霆手段。
现在离那一步还远着呢。
南方固然有水匪，可北方中原之地便没有响马聚啸山林么？
怎么没见朝廷责令那几们州也合权一处，以求快速剿灭响马山匪？
“哼，刺史大人说到了点子上，一切都是那秦镇风上书引起的，而秦镇风……不正是靖南王府的座上宾嘛！”
洛南道刺史府主薄海追说话竟是比他的上官更加肆无忌惮，引得在场人人侧目。
“下官早就劝谏过刺史大人，不应该让靖南王府与本州道官员走得太近，他一皇室封王，光明正大地与本地手握兵权的将领结交，这成何体统！”
“可惜刺史大人过往不听吾言，现在其势已成，又得朝廷偏听偏信，信重有加，我等再难制之。”
于成孝脸上也闪过后悔的表情。
在以往，虽说靖南王府地位尊崇，与在皇室之中很有威信，可是自己到底手握实权，而且治理洛南道多年。
若是他强不给靖南王府面子，对方也拿他没有办法，更不会得到现如今的影响力。
“现在，若是本刺史……”
于成孝略略沉吟起来。
海追连忙摆手道：“刺史大人万勿有此念，现在不仅靖南王府羽翼已成，连朝廷也令我们地方配合其剿匪行动，此时若刻意刁难，到时候就不是靖南王府以权势压之，而是朝廷斥责我等甚至加罪了。”
于成孝脸色微涨：“如此说来，我就甘心成为靖南王府的附庸，他说什么某便要好好配合？”
其他官员缓缓摇头。
话虽然说得难听，可是现在他们还真没什么好办法。
朝廷没有明着说让他们当靖南王府的下属，可是，靖南王府现在等于有了一柄尚方宝剑，随时都能拿出来当由头压服地方官员。
就算于成孝真的下了狠心，要跟靖南王府对着干，可是王府一纸公文传至地方郡县府库，哪个敢不听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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