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汉庭完全按照宁春交待的方法,对崇阳书院展现出了极高的诚意。
其实自从坊间出现关于陈汉庭开始认真用功的传言之后,特别是几位士子曾经在诗会之上对他展开“试探”之后,本地几大书院就已经有准备,陈府的公子可能会拜入他们的学院之中。
以他们几大书院的尊崇,自然不可能主动对陈汉庭发出邀请,那样就太掉价了。
陈汉庭表现的态度,让他们非常满意。
陈家虽然是商人世家,不足以让他们俯首,可是他们所拥有的财力对于几大书院来说,也是不错的助力。
像陈家这样的商人世家,最是乐意为了自家孩子能在书院中受到某些“优待”,大肆挥霍他们的银两,而书院“们”虽然不可能主动索要金银,但是对于他们的主动捐赠,自然是来者不拒。
总之,如果陈汉庭以后真的入学崇阳书院,这就是个大的财源。
为此,稍稍开些方便之门,也是说得过去的嘛。
同时,书院高层对于陈汉庭展现出少许善意之后,书院的士子也自然也不会刻意为难他。
听到陈汉庭想要邀请未来的同窗们前往自家店面参加宴会,顺道自己也举办一个小型诗会,受邀的同窗皆欣然前往。
书院之中还有一位与林夫子关系不错的名士,青海居士越文昭也同意前往,帮着陈汉庭增加一些名声。
不仅如此,就连吴敬远裴坚等本来跟陈汉庭有些“过节”的士子,竟也闻言参与,似乎摆出一副化干戈为玉帛的态度。
实际上他们当然不会抱这样的好心,陈汉庭也绝对不会信任他们。
不过依宁春所说,此次诗会最重要的是壮自己之声势,不论他们的来意如何,只要人到了便是一份助力。
有师长在场,当着众多士子的面儿,他们就算有意捣乱,也不能胡来,尽可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陈汉庭被他说得颇感兴奋。
这段时间听他说三分之事,内心对于那些名将军师神向往之。
听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之语,瞬间让他有了“感觉”,像是准备迎战敌方的将军似的,让他觉得很是过瘾。
……
“哼,商人就是商人,竟然想起来要在自己的商铺之中举办诗会,真是毫无意境可言!”
吴敬远与裴坚,在几名相好的士子簇拥之下,刻意迟到少许时间,才赶到了陈氏沙冰店。
此处已经颇有些名气,很多年轻男女在极短的时间内都喜欢上了这种新出现的解暑饮品,单纯因为新鲜感,它就已经远远超过了大家对于冰镇酸梅汤的喜欢。
只要家中有些条件,能负担得起,总要结伴买些解暑。
现在自然没有所谓的“打卡地”之说,不过陈氏沙冰店确实已经成为本地年轻男女必来之所。
便是吴敬远和裴坚等人很是瞧不上陈汉庭,也与同窗一起来过的。
“那是啊,吴兄所办的诗会,乃是在游船之上。想想看,月影低垂,泛舟湖上,湖灯映影……那是多么有意境的诗会,只有这种环境下,大家方可才思泉涌,作出得意佳作。”
“一个闭着馆子,就在闲街闹市之间的商铺,办起诗会来,想想都俗不可耐!”
他们既然与吴,裴二人交好,自然也是知道他们跟陈汉庭的真实关系。
一路之上,他们都对陈汉庭极尽贬低之能事。
可是,所有人都刻意忽略了一个简单的事实。
既然他们这么看不上陈汉庭,那大可不必参加他的诗会,可现在他们已经巴巴以快要赶到聚会地点了。
“好了,既然大家知道那陈汉庭是个什么货色,此次诗会就不用给他留面子。陈汉庭身为东道,自己也得露两手,咱们就称称他到底有多少斤两。”
吴敬远与裴坚回去之后,也曾反思过那晚诗会的失策之处,发现他们太过自傲,以为抓住陈汉庭的出身就能直接把他按死,至不济也可以引得其他士子附和,只要他们营造出争先嘲讽陈汉庭的气氛,那他就算确有真材实学,也无法翻身了。
万料不到,他们第一击就打错了。
陈汉庭以一番精彩的论述,驳斥他们的嘲讽,相形之下,陈汉庭确有几分真材实学,反而显得他们自己小肚鸡肠,不敢真正较量学问,只会拿对方的出身作文章。
他们自己被反击之后,一下子乱了阵脚,而宁春很快就带着陈汉庭离开了诗会,不给他们重整旗鼓的机会。
事后想想,他当晚所说的观点,或许可以由宁春事先教授,他只要当场复述就可以了。
然而,陈汉庭从始至终,都没有展露过诗才。
这就是他们最大的失策。
观点可以事先教授,可是诗才需要考究对方临场展现的才华,最是难以作假。
陈汉庭就算真的浪子回头,可是他下苦功夫才几天时间呐,他们应该在诗才方面狠狠地攻击,逼着陈汉庭露出马脚才对。
每每思及此处,吴敬远等人都觉得甚是后悔。
万万没想到,陈汉庭竟然自己又想着召集诗会,这可是送上门儿来的机会,他们一定要提前定好完善的计划,逼着陈汉庭出丑。
在他们心中,私人恩怨事小,而且他们跟陈汉庭之间也没什么真正的私人恩怨,可是要借机让背后的大人物看到他们的能力,才是最重要的。
当他们赶到之时,才发现,其他受邀之人竟然都已经到齐了,包括青海居士越文昭。
若是他们再晚来些时候,恐怕陈汉庭直接就当没他们这些人,自顾自地开始宴会了。
由越文昭打着圆场,众人再把吴敬远等人迎入座位。
吴敬远看着陈汉庭对自己爱搭不理的态度,心中愠怒。
凭他现在已经闯下的才华名声,等闲便是书院先生,本地名士面对他也不至于如此无理。
陈汉庭现在连崇阳书院的大门儿还没迈进去,竟然敢在自己面前拿大。
“陈公子不愧是陈府公子,出身富豪之家,举办诗会也是别出心裁。”
“某只听闻以酒会友,以酒助兴之事,古来不知多少文坛大豪,便是乘着酒兴写出名传千古的诗句。”
“嘿嘿,今天咱们却要乘着冰沙之兴来吟诗作对,不知道最后会写出些什么东西来!”
吴敬远向来讲究城府,便是有意针对陈汉庭,也都会让裴坚等人顶在前面。
现在,他抢在其他人前面开口,言语之间的冷嘲热讽之意几乎是不加掩饰。
裴坚等人直接哄笑起来,其他的士子也感觉略有些别扭。
他们早听闻陈家发明了沙冰,非常可口解暑,本来是带着解馋的念头。
沙冰店中普通沙冰他们也有人吃过,可是专供于有钱公子小姐们的精品,却是无福消受。
现在听到吴敬远的嘲讽以及裴坚等人的哄笑,他们也发觉,沙冰之物如何能培养诗兴,听起来就有种荒唐与儿戏的感觉啊。
陈汉庭却没有动怒,反而露出信心十足的笑容。
吴敬远以此发难,早就在宁春的预料之中,他非但不觉得扫兴与气愤,反而暗自佩服宁春真的像评书之中的军师一般,料事如神啊。
“谁说过此次诗会无酒的,陈某虽是首次组织诗会,但府中有林夫子在,怎么也会提前打听清楚,必要让诸位尽兴才好。”
“我府中的宁春不但学问好,更是机巧百变,擅长百家之术,他日前有所得,发明了一些新酒,保证与诸位过去所尝的酒类大有不同。”
“此次邀请诸位同窗与越先生到此,当然要让大家尽兴而归。”
“新酒?那可一定要先让我尝尝!”
越文昭之所以不摆师长的架子,直接前来陈汉庭的诗会,不仅是因为陈家的人情在前,更是因为他本身就好热闹,对于酒更是喜欢。
听到陈府竟然酿出新的酒类,而且今天摆下这等阵仗,显然极有信心,他肚子里的酒虫已经开始起作用了。
陈汉庭微笑道:“先生莫急,想要尝到新酒最佳的滋味,还需要有气氛烘托,大家刚到我家店中,自然先要品尝沙冰解过暑势之气,同时也让我店中伙计们准备一番。”
越文昭含笑道:“等待些许时候倒是无妨,不过汉庭你可是把我的好奇心都给勾起来了,到时候若不合我口胃,那可不行啊。”
陈汉庭信心满满地应了下来。
大家都听得出越文昭之言还是开玩笑的成分更多些,陈汉庭依然这么认真回应,莫不是真的对于那个宁春所酿之酒有信心?
天下名酒品类就那么几种,在座之人纵然没有全喝过,也都听说过名头与特色,不禁对于陈家的特色酿酒更加好奇了。
很快,在宁春的示意下,众多侍女端着沙冰走上来,让众人品尝。
许多士子虽然人在书院读书,但是家境情况很一般,他们往往是由全族所供养,肩上负着不小的压力,除了刻苦读书之外,也不太敢于乱花银钱。
这次借着陈汉庭的光,尝到了加了各种调味与水果的新品沙冰,心情极好,对于陈汉庭的好感也快速提升。
不过,吴敬远却不会忘记他们前来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