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春早就想好了,对着他们姐弟也不用玩虚套。
“既然说出口,那我自然有必胜的把握,既然沙冰生意成功了,我想顺势把酒类生意也做起来,却不知道陈府对于酒类生意有多少涉猎。”
“卖酒?这倒是个不错的生意,若能做成,必定堵住所有人的嘴,只是我陈家虽有些酒坊,
但是卖得不如别家商会。”
宁春摆手道:“那倒无妨,只要有些酒坊可运作便好,其他的都交给我。”
陈芳茵与陈汉庭见到宁春如此有信心,也不禁欢喜。
哪怕富如陈家,也断然不会小视酒类生意的收益。
很多人可能都不清楚,酒类生意可能仅次于粮食和盐铁,甚至盖过了战马牲畜,药材布帛等生意,利润更是大得惊人。
目前朝廷只是在边境少数州郡实行酒类限卖,大部分地方都可以自行酿造贩卖。
陈家各项大生意都有涉猎,酒类当然也不例外,只是他们旗下的酒坊商铺成绩并不理想。
假如宁春真的能把酒类生意给盘活了,那就不仅是给暗中中伤他的小人狠狠一记耳光,对于陈府更是大大有利。
便是已经得到陈文胜重用的老家仆们,也无法跟宁春相提并论的。
陈汉庭见宁春信心十足,也自拍起了胸膛。
“那好,既然宁春你想要掌握酒类生意,这次就由我向老爹提。老爹他早就想要让我接手家中生意,我主动揽下责任,老爹必定求之不得,立即答应。”
宁春知道陈汉庭这是为了自己主动出头,心里虽然感动,但还是拦下了他。
“少爷你怕是错估了老爷的心思。”
“在过去,老爷自然希望你浪子回头,尽可能地接手家中生意,可是现在不同了。老爷若是觉得你真心开始在文章:学问上用功,必定是存了些想法,希望你将来能考取功名。”
人心正是如此,得陇望蜀,人之常情。
之前陈汉庭胡作非为,陈文胜岂敢有什么奢望,只要自家宝贝儿子好好呆在家里,少给自己闯祸,偶尔关心一下家中生意就已经是祖宗有灵。
可是,当陈汉庭真的有改正迹象,陈文胜必定会有更高的期望。
陈汉庭一听,脸色直接垮了下来,凭着他对父亲的认识,宁春很可能正好点中了父亲的心态。
那咋办?
陈芳茵挺了挺胸膛:“父亲便有这等想法,也是对的,汉庭你小子就老老实实地读书吧,经商之事,家中自有姐姐替你支撑。”
陈芳茵所说的话,在南方之地并非惊世之论,反而是常见的现象。
男子就用功读书,将来考取功名,女子反而要肩负起赚钱养钱的重任。
在当时之人看来,这是理所当然的。
南方风气更加开放,女子也完全可以抛头露面,甚至女主人也能主持家中之事。
陈家大小姐甚至已经替父在外处置商铺之事,其威信绝对不逊于陈文胜本人,陈家商会上下万不敢有违。
有了大姐的例子在前,陈芳茵主动要求承担更多的经商之事,在陈文胜看来也是理所当然的。
宁春本意就是有机会跟陈芳茵多多相处,闻言自然连连点头。
“那就先谢过二小姐了。”
陈汉庭大感不甘:“你们都弄好玩的,只有我一个人对着死书本,我可不干!”
陈芳茵怒道:“怎么说话呢?那可是圣贤书,怎么就变成死书本了,别家的少爷都在读书,甚至离家住在书院用功,你跟他们比比,已经很自由了。”
陈汉庭无言反驳,也不敢反驳,只能看向宁春。
“对了宁春,你怎么突然想起经手酒类生意的?”
“做沙冰,那是你自己钻研出来的,市场上独此一家,又这么受欢迎,当然会成功的。”
“可是,人家名家酒肆都是有自己拿手的名酒,咱们陈家论起商铺和经商的眼光都不输人,就是酿不出上等名酒,才无法跟其他商会竞争,只能给素来有交生的酒馆供酒,赚少许利润。”
“莫不是你还懂得酿酒之道,能酿出与天下名酒比肩的佳酿?”
宁春“嘿嘿”一笑:“酒这东西,其实主观性很强的,之前我也尝过,陈家所酿之酒不见得就比其他名家的差许多,只不过被人家占了先机,难以在声名上赢得对方。”
宁春的话,揭破了很多所谓“名酒”的真面目。
便是它们有真材实料,比起寻常的酒要好许多,可是天下之间又有多少是真正懂酒者,大家所喝的,不过就是一个“名气”而已。
当时酿酒的水平参差不齐,真的有许多所谓的酒坊,能把酒酿成醋的。
可是,只要按正规流程来酿,单纯只是水源,粮食取用,酒曲等差别,纵然酿出来的酒会有不同风格,那差距也远不会比几个不同酒坊的收益差距更大。
酒类生意有这么大的利润,陈家自然也下过一番苦功,找来名家酿造,水平当然不可能差,之所以比不过人家,就是因为时间太短,“宣传”又差了火候,在所谓“懂酒”的酒客心中,自然比不过人家的“名酒”。
宁春对于酿酒,其实也不算精通,只是略知一二,肯定是不可能酿得出真正能跟历史悠久的名酒叫板的佳酿。
他要做的,是让陈府得到一个吸引天下酒客注意的机会,然后好好利用手头的资源,进行宣传,打入名酒之列!
好酒固然重要,“如何卖酒”,同样重要!
这些话现在不好对着他们姐弟直接说出来,便让他们先做好准备工作。
首先自然要得到陈文胜的许可,把酒类生意掌握在手中。
然后是把之前陈家所请的酿酒师傅找来,宁春还需要跟他们好好合计一番。
……
“宁春!这次看你还不死?”
“不过是一介下人,想来陈府不可能太过维护,只要我们加把劲儿,甚至把他跟陈汉庭的前程绑在一起,不愁陈家不速速把他抛弃。”
裴坚到现在,提起宁春之名,还有咬牙切齿之态。
坐在他对面的,则是吴敬远等“同行”。
当初,他们都曾受某位大人物的指使,想要让陈汉庭大大出丑,甚至直接毁了陈府名声。
若是把陈家塑造成,暗中耍手段,动用充满“铜臭”的银两来为陈汉庭收买名声,在士林之中必定受到唾弃。
他们花得银子越多,就越被士林所不屑。
可是,一晚的功夫,出丑的反而是他们。大家不仅看出来吴敬远等人是有意针对陈汉庭,甚至真的人有怀疑他们是被指使的。
此事自然不是“君子”所为,对于以研读圣贤之道安身立命的他们来说,非常被动。
他们打听陈家消息,又复盘当晚所发生之事,越发觉得都是那个宁春暗中作梗,引导节奏,才能让陈汉庭过关。
到后来,宁春自己所著的书开始在士林之中引起议论,所提的观点与陈汉庭那晚所说暗暗相合,傻子都能猜出是怎么回事了。
陈家虽然是他们看不起的商贾之家,但是家财万贯,多与州郡贵人相交,靠他们几个士子要正面与之为敌,当然不可能奈何得了人家。
不过他们也有自己擅长的,就是暗中营造言论。
他们自有家世,也各有熟识之人,甚至可以引用各个书院的势力,自然能在极短时间内散播言论。
其实一般市井之人,谁又会关心一个陈府的下人,都是他们刻意宣扬的效果。
他们既要报复宁春折辱之仇,又想着让陈家把这位得力干将,速速赶出家门,再无人可以帮到陈汉庭,让他们有机会再完成某个人的叮嘱。
最后,则是一些更不想暴露的阴暗心思。
那宁春在入陈府之前,不仅已经中了秀才,甚至还能解读圣贤之书,言之有物,甚至很多大儒都无法驳斥之。
假以时日,便是他身出陈府下人,也有可能一朝翻身,成为学问大家,甚至考中功名。
吴敬远等人年纪轻轻就已经赢得了不小的名声,将来有很大可能得中进士,甚至名次靠前。
多了一个宁春,就是他们将来有力的竞争对手。
纵然有机会同时高中,可是也会威胁他们的名次,而且与这等出身的“奴才”同中进士,对他们来说也只会是耻辱。
听到裴坚之言,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他们的计划其实只做到了第一步,就是让流言传开,离着最后成功还没影呢。
不过出于对宁春的痛恨,他们纷纷畅想美好的“未来”,像是已经成功般庆祝起来。
只有吴敬远还算是沉稳,并没有加入到附和之列。
“吴兄,你似乎心思不瞩,是有什么异议么?”
说了一阵,裴坚看着吴敬远的神情,自己也觉得无趣。
他们这群人,论起学问名声都比不过吴敬远,与他相处之时多带着讨好的态度,所以裴坚纵然心里不爽,也只能客客气气地询问。
吴敬远先是叹了口气:“凭我等身份,专门针对一个宁春,已经很掉身份,若非看不惯他在陈家的所作所为,我等岂愿用此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