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春拍着陈汉庭的肩膀温言鼓励。
“少爷应当知道,读书为明理,却不能死读书,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若不能将书中所学之理实际应用,那就辜负了圣人本意。”
其实陈汉庭对于宁春所说的道理,并不完全明白,不过他听到宁春说不要死读书的话,真是深得他的心,连忙点头应是。
那模样,乖巧得不得了。
陈文胜感动得老泪都快抑制不住了。
林夫子则是大受打击。
听到宁春所作的诗之后,林夫子是真的找不到反击之法了。
他的诗文水准远在自己之上,临场反击竟然还能如此工整,其中更是对自己以书为本的观点进行了反击。
林夫子虽然迂腐可人不傻,自然知道自己的水准跟宁春根本不在一个水准之上,与他比拼简直就是自取其辱。
再看看陈汉庭对玩个附着两人的不同态度,林夫子真是一败涂地,在宁春这年轻小辈面前颇感抬不起头来。
“陈员外,老朽无能,无法带着贵公子步入正途,要不然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陈文胜急眼了,赶紧连哄带捧。
“林夫子这是说什么话嘛,您可是有口皆碑的好夫子,在下好不容易把您给请来了,这怎么能直接走呢。”
“汉庭!快来向夫子道歉!”
陈文胜确实对宁春刮目相看,只是以他的年纪,若让其独自教儿子甚至成为儿子的恩师,似乎不太让人放心啊。
他陈家从不缺银两,最好是能让两人都留下,同时教自家儿子,那样真的有希望令其浪子回头,用心读书。
宁春本来就已经是儿子的伴读,他当然要对林夫子多说些好话。
可是陈汉庭完全不给父亲面子,哼了一声,根本不愿意低头道歉。
反而是宁春这时走了过来:“夫子勿怪,大家都是为了让公子上进,学习方式可以再磨合,只要不引起公子的反感,总能让他慢慢适应,循序渐进。”
林夫子茫然地抬起头来。
陈文胜同样没想到,明明占得上风的宁春竟愿意主动给林夫子一个台阶下,他再次温言相劝。
陈汉庭本来对林夫子很不感兴趣,不过却看到宁春对他使了个眼色,再加上父亲的压力,不情不愿地向夫子“赔礼”。
陈文胜很是欣慰地把林夫子留了下来。
不过,他也能感觉到,现在儿子的巨大改变,还是新找来的伴读颇有功劳,对他好感大增的同时,也许诺给他加些银钱。
现在宁春吃穿都在陈府,那些银钱暂时是没什么作用的。
不过陈文胜老爷的一番表态,直接提升了宁春的处境。
那些较有眼力劲儿的管事,都看得出来宁春这个伴读颇得主人之心,特别是少爷对他似乎颇为倚重,将来他在陈府之中前途不可限量啊。
哪怕他们的地位比宁春还要高,也乐意主动示好,以后宁春在府中的日子要好过许多。
迎送过几位管事,宁春反而特意前往刚刚被安置的林夫子的住处。
还没到院落,在府中花园里,他就撞上林夫子正对湖而叹,心思不属。
“林夫子,让我好找。”
宁春大步走上去,态度平和。
他既没有办法自己跟对方地位的差别而有所拘谨,也没有刚刚胜过对方而心怀得意。
林夫子也有些年纪,识人不少,看到宁春的态度之心,心里好过了些。
在对方面前他是真的傲不起来了。
人说武无第二,文无第一,可是他今天是完全败在宁春手中,有些意兴索然地摇了摇头。
“宁春,你来找我又有何事?公子若不喜由我教书,我会自己找机会再向陈员外说明,离府而去的。”
他见宁春没有得意炫耀之色,自然误以为是陈汉庭不喜他来教书,故意让宁春传什么话。
换成面对其他弟子,他还能摆摆先生的威严,只要陈文胜陈员外不多说话,他就可以对陈汉庭严加管教,必纠其过!
可是,现在他在宁春和陈汉庭面前都觉得有些抬不起头来,还有什么底气管教于他,摆先生的架子?
宁春却含笑与他并立,一边欣赏着园中景致,一边解释道。
“陈员外留下先生之时,少爷也在场,那时他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又岂会背后再赶先生离府?”
林夫子有气无力地道:“我还不至于人老眼花,那陈汉庭对我极是不喜,又毫无尊重之意,见我受挫之后也没有直接赶我,还是看了你个书童的面子,我自己岂能不识趣?”
宁春正色道:“既然先生留下,那就与汉庭有师生之宜,先生教书育人多年,难道对自己的弟子要畏难而走,如此岂是为师之道?”
林夫子扭过头来细察宁春神色,发现他并没有任何嘲讽之色,脸上颇有真诚之意。
他略一沉吟,也坦然道:“宁春,我自然能看得出来,那陈汉庭性情虽是顽劣,对你却颇有些言听计从的意思。”
“只要你持着导人向善之心,多加引导,那陈汉庭必能改过自新,甚至用功读书将来搏一番功名也未可知。”
林夫子虽然没有“辩”得过宁春,但是本身观念依然保守,觉得读书未来的出路还是要考科举,入仕朝廷。
“至于老朽,既然于公子无用,何必死赖于陈府之中,纵然陈家有万贯家财,也不必多养一个闲人。”
宁春心里也颇是过意不去。
他希望确立自己在陈汉庭身边的地位,不希望突然找来一位教书先生稳压在头顶上,让他极不自在。
可是他也看得出来,林夫子虽然观念陈旧了些,为人死板了些,可是人还是不错的。
“谁说过先生在陈府之中便是闲人了,以先生之学问,我看有用处的地方很多。”
林夫子失笑道:“莫非你还要巧言来安慰我么?我之长处,不过在于读了几年书,教书有些心得,难道还能替陈员外做个帐房先生不成?”
“那既非我之所长,我也拉不下脸来做那等事情。”
宁春抓住了林夫子的心思,自信一笑。
“也就是说,只要是与做学问,读书有关的事情,林夫子便愿意在陈府之中做事,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