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陈家堡庭院的青石小路上。
年过四十的陈文胜正殷勤的在前方引路,身后则跟着一个同龄的中年人。
作为陈家堡的家主,陈文胜有功名在身。
按理说这偌大的望州城里就算是知府大人,也不至于让他如此恭敬,偏偏陈文胜却逼不得已。
实在是逆子无状,让他这个当老子的不得不屈尊降贵。
“前边就是犬子所在了,林先生是夫子,学富五车,当陈府的西席那是绰绰有余的。”
“林先生若是有要求,在下一定全力满足,若是逆子仍是不争气,林先生大可放手打骂,在下绝不插手。”
闻声,林夫子点点头,心里却在打鼓。
谁人不知道陈家堡的公子陈汉庭无法无天,这些年,不知道有多少饱学之士都含恨离去,怒斥朽木不可雕也。
陈家堡已然被妖魔化。
若是可以,他也不想揽下这个要命的差事,实在是陈员外一掷千金,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林夫子强撑着一笑,他只求陈府上的公子不死传闻那般顽固不化,否则的话,金银再多,也抵不上自己的小命值钱。
两人脚程不慢。
片刻功夫就已然抵达了陈汉庭读书的屋舍,原本陈文胜没有听到劣子哄闹的声音还有些微微皱眉,只是前走两步,便是一愣。
随即陈文胜下巴张开,眼珠子都要掉下来。
却见屋舍内,陈汉庭正捧着书本抓耳挠腮,而时不时的有郎朗读书声自屋舍内传出,差点让陈文胜惊掉了下巴。
读书这个,当真是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儿子?
这天也没黑啊,怎么就开始做梦了?
“陈员外,此子是令郎?这等埋头苦读的模样,似乎传闻不能尽信呐,若是如此,本夫子有把握将其教育成才,就算高中举人也有可能。”
林夫子表情一松,顿时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来。
心道这被妖魔化了的陈家公子也未必如传言那般不堪,只怕是以讹传讹罢了,若是如此,那这陈家堡的西席之位,林某就当仁不让了。
闻声,陈文胜满脸苦涩,不知说什么才好。
难道他能告诉夫子,说今儿个自家的儿子怕不是被妖魔附身了?
却在这时候。
“重读,这么粗浅的注解都分不清,你念的什么书?”
“莫要在滥竽充数,后头的故事真不想听了?”
忽然,一声冷厉的呵斥传出。
陈文胜吓得一个哆嗦,抬头便见到屋舍中一个二十来岁的读书人正靠在墙角,因为坐的隐蔽他方才并未发现。
而此刻,这个读书人竟然在呵斥自家的儿子?
他是嫌命长了?
只是这想法还未彻底占据脑海,随即的一幕却让陈文胜彻底晕了一下。
平日里不服管教的陈汉庭不但在这呵斥声中没有发怒,反而乖巧的重新将刚才的字句复述乐乐一遍,如同是勤奋好学的乖宝宝。
妈的,做梦,一定是他妈做梦。
陈文胜掐了自己一下,随即就哭了,疼的。
“此人是谁?”
陈文胜拉过一个陈府下人开口便问,下人吓了一跳,不敢欺瞒,连声说道。只是陈文胜听完,整个人都懵了。
“他就是宁春,那个卖身葬母的宁春?陈汉庭的书童?”
陈文胜半晌没反应过来。
“陈员外,为何不进去,令郎勤奋好学,自该由我这个夫子返正拨乱。员外放心,本夫子定能将令郎教育成才。”
林夫子信心倍增。
一个小小书童都能叫陈家公子俯首帖耳。
而他是货真价实的夫子,陈家堡重金聘请的西席先生,那还不手到擒来?
说着,林夫子就朝着屋舍走去。
陈文胜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等到进了屋,便发现刚刚呵斥自己儿子的宁春已然站了起来朝着这边走来。
陈文胜示意无碍,随即泪流满面的听着陈汉庭的读书之声。
“此处,错了。”
“陈公子,这里的名称,有三种称呼,你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他两处。来,你且停一下,本夫子来与你解惑。”
林夫子轻咳一声,寻出了陈汉庭的话中错处,出声打断。
他板着夫子的架势,倒也有几分为人师的威严。
“你?”
“你算什么东西?”
陈汉庭的耐心本来就接近极限,陡然有不开眼的人找上门来,他想都没想就怼了一句。
林夫子呆立当场,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此子,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