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被调快的时钟

笔录放在了傅沉的办公桌上，傅沉吸着烟，方才的轻松自如已经半点不剩，脸色沉的吓人。

女警道：“傅队，是不是可以结案了？”

傅沉轻哼一声：“结案？怎么结？凶手是谁？”

女警一头雾水，道：“不就是馆长？保洁的供词已经很明显了，再结合前面调查的时间线，只有他有时间有机会有能力作案啊。”

“你要我凭那段破绽百出的供词结案？”傅沉叹了口气，用力揉了揉眉心。

案子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

女警的脸上流露出同样复杂的神情：“哪里破绽百出了？她只是一个保洁，那么大岁数了，捅出这件事对她也没有好处，站在一般人的思维角度来说……”

“你杀完人之后，会让别人帮你收拾现场吗？”傅沉打断她。

女警哑然。

“而且你有没有分析过她的肢体语言？”傅沉道。

女警回忆了一下，道：“好像……好像是有那么一点……”

她说不上来，就是觉得阿姨有点怪怪的，她对审讯流程有种独特的紧张和恐惧，从最开始的彷徨无措，到最后交代一切，莫名有种程序化的感觉。

就好像……精心排练过一样。

女警垂下眼睛，咬着唇道：“可是材料我已经交给局长了，到时候我怕……万一要是移交给法院那边，会不会……”

傅沉笑了一声，笑容颇为无奈：“你到是可以把黄秋宝监守自盗，非法倒卖文物的材料交上去，杀人就算了，他一没有承认杀人，二咱们没有直接证据，第三，李瀚海的脑袋现在都不知道在哪，局长又不是傻了，怎么会把这种材料交到检察院？这不擎等着挨骂么？”

“那咱们下一步怎么办？”

傅沉道：“开会。”

“啊？”

“啊什么，叫人去啊！”

傅沉开会，一向讲究效率和速度，等组里人都到齐了，开场白一句没有，上来就发材料。

“这是案情现在的最新进展，都看一看，有什么想法都说一说。”

大刘先开口了：“傅队，这个李瀚海的脑袋是个问题啊。你说凶手干嘛要把他脑袋藏起来呢？”

姜黎道：“或许等我们需要它的时候，它自然就会出现了呢？”

“你什么意思？”

傅沉道：“她的意思是，凶手知道，想要把杀人的锅扣在馆长黄秋宝头上，头颅和凶器将会作为决定性的证据出现，等我们需要的时候，自己就会出现。”

小夏倒吸一口凉气，“你觉得黄秋宝不是凶手？”

“我从来都没认为他会是这件案子的凶手。”傅沉斩钉截铁道：“还记得我是怎么撞破这件案子的么？”

展览日，古画渗血。

特意割下的大腿肉，计算好时间，让淋漓的血水淹过人皮，千年前的皮革渗出新鲜的血，而那幅画背后，本也藏着血淋淋的往事。

这样精心设计的杀人局，这样胆大包天的疯狂，绝不是黄秋宝那种满身铜臭味的家伙做得出来的。

傅沉曾为凶手做过心理画像。

此案有着浓重的艺术氛围与极强的报复性心理，说明杀人者有着丰富的历史知识和极高的文艺素养，曾与被害人有过激烈的学术争端和矛盾纠纷，极有可能是被害人的学生。

精心布局杀人，手段残忍，有可能是单亲家庭。

年龄不会超过三十岁，靠偷袭和药物制服一个成年男子，作案地点选在狭小处，他的身高体重大概是一米七五到一米八二之间，体重在七十公斤到八十五公斤左右。

巧的事，吴亮和聂玉成都符合这个标准，所以傅沉最先怀疑的就是这两个人，可是根据吴亮家人的供词，吴亮那天晚上根本没出去过！所以……难道是聂玉成？

“可不管怎么说，黄秋宝也是这件案子最大的嫌疑人，现在很多证据都指向他，而那些疑点，也极有可能是他故意留下的。”大刘道，“我们不能因为一些主观，就把诸多证据全部推翻。”

小夏也点头道：“我也这么觉得，毕竟尸体是从他的车上搜出来的，野外抛尸也是事实。”

姜黎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傅沉打了个响指：“分头行动，大刘小夏，你俩去洛大，查李瀚海所有教过的学生，尤其是跟他有过学术争端的学生，还有，那个赵冰洋，我要他的全部资料，全部的人际关系网。”

“姜黎，你跟我再去一趟博物馆。”

……

“傅警官又来啦？这是你女朋友吗？真漂亮！”

上次那个在楼梯间里吃外卖的保安小哥热情过来打招呼，身上飘着一股淡淡的灌汤包味，不难想象午餐吃了什么。

傅沉两手插兜，动作嘚瑟着，脸上却撑起高冷的神色来：“去，不该打听的少打听，不想干了是吧？”

保安小哥用带着棉手套的手抓了抓头发，帽子跟着歪到了一边，“我本来也要辞职了，工资越来越少，成天呆在这儿也没意思，正好今天是我最后一天班，您看需不需要我帮忙？”

“暂时不用。”

俩人说话的功夫，姜黎已经去了监控室转了一圈，看样子没什么发现，俩人又去了一趟馆长办公室。

办公室不大，一套实木桌椅，上面摆着几个文物小摆件，桌子上散落着杂七杂八的文档，上面落了一层浮灰。

里面有一张茶几、一张躺椅和冰箱。

姜黎戴上手套，打开了冰箱，里面满是冷饮和雪糕。

傅沉看了一眼，笑道：“他还挺会享受的，也不怕血糖升上去降不下来。”

“奇怪。”姜黎忽然说了一声。

“怎么了？”

“你看墙上的时钟。”姜黎蹙眉，跟自己的手表比对，“快了半个小时。”

傅沉眼睛一眯：“还记得黄秋宝的供词吗？”

“他十点钟联系了李瀚海，在办公室等到了十二点左右才离开。”

姜黎如霜雪般的眸子亮了：“可如果要是快了半个小时的话，那他实际上应该是九点半联系，然后十一点半离开。”

“而他离开的时候，也就是凶手的作案时间！”

经探查，博物馆里所有的钟，都被调快了半个小时。

也就是说，所有人都比自己认为的时间早了半个小时离开！

而这时，聂玉成的供词就显得很可疑了。

他说过：“我回家的时候，超市就已经关门了。”

而超市本应该十点钟关门！他早走了半个小时，到超市的时候，超市应该是开门的！

吴亮也很可疑，尽管他不在杀人现场，可他仍然按平时的时间回了家，那么多出来的半个小时又去了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