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用DNA比对,刚吃完饭,就有人来报案了。
一个身材臃肿的中年妇女抹着眼泪进来,陪着她的正是昨天那个省博物馆的馆长。
“小同志,你们昨天带走的那块皮鉴定出来没有啊?我家老李都失踪好几天了,临走前说是去省里开会,这都走了好几天了,我就去他们单位找他,结果……结果,他领导说,他周三那天去了省博物馆,就一直没回来,你说他会不会……”
话没说完,那名中年妇女已是泣不成声。
博物馆馆长虽然什么都没说,却是满脸的哀求之色,简直就像是求人给他来一刀痛快的。
傅沉咳了一声,“周三失踪,他是开车走的吗?”
中年妇女点头。
傅沉接着道:“白色宝马,车牌号A257F?五十到六十岁?”
中年妇女听到这儿哪还有不明白的,当即坐在地上哇得一声大哭起来。
上午八点半,局里的人陆陆续续都来齐了,专门负责调解谈判的警察已经一左一右扶着这名妇女到办公室里劝慰,让她缓和一下情绪。
另一边,馆长跟着傅沉进了另一间办公室里,急的也快要掉眼泪。
“警察同志,您可一定要帮帮我,一定要把那原画找回来啊,昨天故宫博物院的人还联系我,要借这幅画去京城展览呢!时间就定在下个月,下个月之前要是找不回来,您看我这就……我没法交代啊!”
何止是没法交代,作为近代唯一一件出土的且保存完好的皮革画,其历史意义非常重大,说是国宝都不为过,结果刚展览没两天就给弄丢了?被免职都是轻的,弄不好都得吃几年牢饭。
傅沉示意他稍安勿躁,道:“虽说我们刑侦科只负责追缉凶手,但你想啊,凶手都找到了,画还能追不回来?我能帮你追查凶手,你也得配合我工作啊。”
馆长当即就表示,你想让我怎么配合我就怎么配合。
“都有谁能在闭馆时自由进出?或者说,那幅画都有谁近期接触过?”
馆长回忆了一下,掰着手指头道:“保安队长,他每天都是最后一个走的,手里也有馆里大门的钥匙,后台监控也是他说了算。”
博物馆里的监控自然在案发第一时间就被调了出来,里面的画面,连一帧都没错过,可一切如常,布置博物馆的工作人员个个有条不紊,没有任何的可疑迹象。
这说明,凶手只会是博物馆的内部工作人员。
“还有我们馆里的讲解员,他是第一个接触画的人,头几天一直泡在文物修复室里。”
“再就是文物修复师,跟画呆的时间最久,我看他们每个人都有嫌疑!”
馆长说得言之凿凿,绘声绘色。
傅沉双眸一直盯着他,轻笑道:“还有一个人你没说吧?”
“谁?”
“你。”
馆长愣住了,干笑着擦了擦头上的汗:“我?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为什么不可能?”傅沉起身,走到他身边似笑非笑道:“在案情水落石出之前,你们馆里的每个人都有嫌疑,你当然也有。”
“而且你如果动手做点什么,岂不是要比他们方便得多。”
馆长的脸色简直难看到了极点,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傅沉见状,拍着他的肩膀笑笑:“我只说你有嫌疑,又没确定是你,你紧张什么?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相信我们,绝不会冤枉任何一个无辜之人。”
说完,傅沉走出去。
另一边,中年妇女的情绪已经被安抚得差不多了,虽然还是哭,却已不耽误询问线索。
馆长还想要跟着听,被两个小警察客气地拦在外面。
“刚才我们的法医已经把死者的DNA入库比对,很不幸,那块皮肤组织就是出自李瀚海本人。”傅沉道:“一般像这样的杀人手法,通常都是仇杀,请问李先生平时都跟谁结过怨呢?”
“没有啊!我家老李为人特别和善,谁跟他共事都夸他厚道呢!再说了,他一个读书人,又不是经商的,也不是在外面混的,咋可能跟人结怨呢?”
傅沉看了眼死者的档案和基本信息,又道:“他是研究历史文物的,好像在学术上颇有建树啊。”
中年妇女在悲伤中挤出几分骄傲来:“那是,我家老李可是洛大历史系教授,研究文物三十多年了,这不,这两年退休了,还总有人找他文物鉴定呢!各大博物馆的工作人员,你打听打听,都是老李的学生。”
傅沉眼色变换,从电脑里调出几张照片来给中年妇女看。
“这几个人您认识吗?”
中年妇女皱着眉头道:“第一个人不认识,后面两个有点眼熟,应该不是老李的朋友,就是他学生。”
“好了,我这边没什么问题了,你先回去吧,您放心,我一定会替您丈夫讨回公道。”
回到办公室里,傅沉把那几张照片打出来,挂在了白板上。
分别是博物馆馆长黄秋宝、保安队队长侯海平以及他管着的几个小保安、文物讲解员聂玉成以及文物修复师吴亮。
聂玉成和吴亮这两个名字下边被一条线连了起来,写着,二十八岁,洛大毕业,文物鉴定与修复专业,相识。
刚要把人一个个传唤过来问问情况,姜黎忽然进来,本子往桌子上一放:“新发现,挺有意思的。”
说着有意思,语气里却不带一丝感情,严肃的仿佛是在念稿子。
“什么?”
“还记得那副古画的作者江代吗?”
傅沉道:“他怎么了?”
姜黎缓缓道:“我刚刚查到,江代这个人并不能算是个正经画家,他是个做赝品的高手,而这幅画的相关记载也很有趣。”
“相传,江代画技高超,做赝品的本事一流,有时候他做出来的东西拿到原作者面前,原作者自己都分不出孰真孰假,久而久之,江代名声更胜,便别出心裁地搞出一个独特的花押来,将花押藏在他要仿制的画作中,以示区分。”
“后来,他门下有一弟子也学会了他的花押,自创了一幅人像拿给老师看,岂料江代此人小气至极,只许他仿别人,不许别人仿他,竟将这名徒弟给逼死了。”
傅沉听得云里雾里,不解道:“可这跟案子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