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微服私访，陈某未曾远迎，死罪，死罪。”陈处墨嘴里念道。
天子笑道：“不知者无罪。寡人得到信息，说是陈爱卿要返回青牛县。青牛县天高皇帝远，陈爱卿身负大才，去此处为官，着实是屈才啊。因而特命白少卿试探一番。若是有所冒犯，看在寡人面子上，不要与白少卿计较。”
白芷月也笑嘻嘻的对陈处墨说道：“陈大人，方才拿刀子架你脖子，都是演戏而已，芷月岂能不知道陈大人的忠心？不要生气哦。”
“岂敢，岂敢。白少卿聪慧绝顶，跟陈某是患难之交，对陛下又是一百个忠诚，陈某怎会心眼如此之小？”
陈处墨机警异常，他发现了问题所在：天子对自己毕竟还是不能完全信任，因而才命令白芷月试探自己。
若是自己对天子的忠诚度不够，后果如何？
一想到这里，陈处墨心头更加发凉。帝王心术，深不可测，即便是再大的功劳，若是威胁到了皇权，也会被毫不犹豫的拿下。皇亲国戚尚且如此，更何况自己区区一个出身布行的小县令？
说一千道一万，天子对自己还是不能完全放心啊。
更何况自己远去青牛县，若是脱离了天子的掌控，和其他什么势力结合在一起，那就更加危险了。
“李爱卿，张爱卿，两位暂且出去，朕和陈大人有事相商。”天子很和善的对李元芳和张闻西说道。
两人答应一声，缓缓退出。
张闻西嘴里还不停的小声念叨：“陛下都称呼张某爱卿了，真是光宗耀祖啊......”
“陈大人，你若是不去青牛县，朝堂之上，自有你的位置。陛下已经跟老臣私底下聊过了，从三品起步，前途不可限量啊。”林竹贤脸上笑容和蔼，那是长辈对晚辈的欣赏之意。
这段时间以来，陈处墨大致了解朝廷上的权力斗争状况。
自从击破假吴王、团灭东瀛海寇之后，以林竹贤为首的“削藩派”大占上风，无论是从舆论上，还是实际官员人数上，都是碾压式的优势。
以阎太师为首的“保藩派”目前正处于偃旗息鼓、等待时机的状态。经过几番斗争，藩王们现在都非常低调，不少藩王都主动削权，放弃了一些盐铁、人事的特权。
然而，藩王势力尾大不掉，反扑貌似只是迟早的问题。陈处墨作为林竹贤的“门生”，虽然功高震主，也免不了受到波及。
在一众藩王中，吴王倒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他毫无野心，胸无城府，和“皇帝哥哥”关系最好，不染指皇权，只想着做一个逍遥王爷。天子对他最是放心，无事不谈，赏赐最多。
想了一想，陈处墨还是决定远离京师，到幽州的青牛县做一个无忧无路的小县令，免得在朝堂上勾心斗角，枉费精力。
“陛下，臣所虑者，乃是北方蛮族的威胁。去年雪灾，今年旱灾，我大夏境内农业颇为发达，兀自百姓过的吃紧，更何况塞外部落乎？若是幽州北部的乌桓人倾巢而出，挥师南下，东军的压力可就大了。微臣在青牛县当职，若有外敌入侵，也好筹措粮草，修缮军械，助边军将士一臂之力啊。”
陈处墨说的在情在理，一副为国为民的模样。
吴王在一旁哈哈一笑：“处墨兄弟，这个是你多虑了。白马寺在塞外岂能没有耳目？乌桓的确有几次小的袭扰，都被我大夏边军击退，所谓大规模入侵，都是天方夜谭。幽州苦寒之地，何如江南温柔之乡？”
若是旁人当着天子之面，断然不敢大大咧咧的说话。然而吴王和天子义为君臣，恩为兄弟，听他这么说话，只是微微一笑，并不责怪。
“小规模的袭扰？”
陈处墨微微皱眉，觉得有点不同寻常。
“几百轻骑的规模，如同蚊子叮咬。对了，那乌桓王近日派遣使者，向我大夏朝廷递交了国书，说是要永结兄弟之邦，绝无二心，不过要我们提供一些粮草，以供乌桓部落子民生存。”吴王笑道。
“国书？使者？我们答应了吗？”陈处墨眉头皱的更深。
这个节骨眼上，乌桓前来交好，在陈处墨眼里，总是透着一股诡异。
林竹贤缓缓开口：“乌桓要求的并不多，而且态度谦卑，陛下亲自许诺了。数十年以来，大夏和乌桓打打和和，边境上总是难觅真正的和平。如今结为兄弟之邦，也算是百姓的一件幸事了。”
陈处墨微微一笑：此事应当是自己多疑了。
穿越前的陈处墨读过历史，知道“假装恭顺、背后袭击”，正是一些不讲究的野蛮国家惯用伎俩。不过，大夏的情报机构不是吃素的，乌桓部落虽然骁勇，论心机智谋却不是大夏官员对手，若是有什么小动作，大概率瞒不过去。
“北方边境无事。陈爱卿，还是要执意回青牛县么？”天子闷声闷气的问道。
陈处墨点了点头。
远离京师一带权力斗争的漩涡，是自己既定方针。
“既如此，朕也就不强求了。陈爱卿且在青牛县屈身一两年，再来金陵朝堂之上效力，你意如何？”天子问道。
“谨遵陛下谕旨。”陈处墨恭恭敬敬的拱手。
白芷月忽然对天子拱手下拜，言辞恳切：“陛下，芷月虽任白马寺少卿一职，然而才疏学浅，几番中了贼人的道儿。若非陈大人舍命相救，早已粉身碎骨了。臣愿意自降三级，跟着陈大人去幽州历练一番，增长见识，也好早晚听陈大人教诲。”
“也好。白爱卿虽然忠心不二，办事却有失计较，略显毛糙，不算成熟。你白马寺少卿之职，暂由旁人代替，朕且给你留着。望你追随陈爱卿身边，多学多知，一年后再来白马寺复职。”天子竟然一口答应下来。
“谢主隆恩。”白芷月恭敬下拜。
陈处墨心头一凛：答应的这么利索，这是早就商量好了，在陈某身边安插一个监视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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