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了一下，男人最终还是接通了电话，放在耳边，“......喂？”
已经没有人愿意给他打电话了，妻子离开了他，父母病重身亡，曾以为最好的朋友背叛......
不论这个电话是来自谁的，他干脆只想听听对方的声音。
“陆程远，你恨么？”
电话另一头传来的声音，似男非男，似女非女，有一种奇异的中性魔力，带着深邃与神秘。
恨么？
男人——陆程远原本木然的眼瞳里闪出微弱的光，逐渐缩起。
恨，他当然恨。
他恨着为了利益而背叛他的朋友，恨着为了钱而让他无从发声的无良媒体，恨着......驳回了他上诉的检察院。
可恨有用么？
任何的控诉在真正的资本面前只会石沉大海，甚至，有时候就连开口都做不到。
这就是这个社会血淋淋的现实，这就是陆程远在这几年里体会到的真实。
陆程远张开他那微微发裂的唇，用干涩的喉音问道：
“你是谁......?”
对方这么问，应该是知道自己的一些情况......该不会是什么无良媒体想要用这种方式来发掘自己最后的价值吧。
神？
如果神明能够回应自己祈祷的话，为什么在父母去世的时候，祂不曾回应，而是选择现在？
在陆程远看来，对方更像是恶魔，在人深陷泥泞之时于耳边低语。
可即便如此......
“正如来电提示上所显示的。我，是神。”
电话另一头说道，“陆程远，我知道你的状况，也知晓你内心的恨。你在VR领域上重要突破的专利被你最信赖的朋友盗取，把你踢出了公司，伪造证据诬告你，让法院收缴了你的财产，让你锒铛入狱，让你失去了自己曾引以自得的一切。”
“不仅如此，他还动用资本关系，让你出狱后的任何发声都被掩盖下来，更是买通了无良媒体，把你弄成现在这幅样子。”
“你就连医治父母的钱都凑不齐，眼睁睁看着这世上最重要的两个人在短时间内相继离世。”
“你，难道不恨么？”
举着手机靠在耳边的陆程远听着里面传出的话，眼睛睁大了。
对方怎么能够对自己的情况知道这么详细......难道，对方真的是神？
“我恨......但你如何证明你是神？你打这通电话，目的是什么？”
即便是对对方知晓事实程度之深有些惊讶，陆程远的声音依旧有些沉闷。
这不是因为他头脑理性清晰，而是因为他早已万念俱灰。
他早已不寄望于自己的冤屈得到伸张，名誉得到洗刷。
正义或许会迟到，也或许......早就被掌握在了某些人手中。
“我知道你的一切，这就是证明。而我的目的，就是帮助你，在这个淤泥般污浊的世界里发起复仇。”
“神”说道，“你的一切不甘，一切屈辱，一切悲伤，一切绝望我都看在眼底......你肯定很想复仇吧？向把你弄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周、景、盛。”
听到周景盛这三个字，陆程远猛吸一口气，牙齿骤然咬紧。
是啊......他想，他实在是太想了。
这个夺走了他一切之人的名字，他每每想到，都觉得心脏发堵，呼吸艰涩！
“我想，我当然想复仇！”
陆程远原本那低沉压抑的声音陡然间高昂起来，“但我又有什么办法呢?像我......像我这样的普通人！”
悲怆感蔓延胸腔，让陆程远几乎要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电话那头的声音忽然笑了，笑声有些诡异：
“我不是说了么？我会帮助你复仇的，只要你愿意接受交换条件的话。”
上涌的情绪让陆程远的声音有些不稳定，他重重呼吸了几下，缓过来后问道：
“交换条件......什么交换条件？”
“成为我的信徒，我的代言人，我在尘世之间的神明意志执行者，也就是......把你的身体交给我。”
“把身体交给你......？”
陆程远有些疑惑。
随即他想着，反正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就算是身体也一样。
如果对方真的是拥有超凡力量的神，而自己只需要付出身体就能够获得复仇的机会呢？
想至此，陆程远便道：
“......我要怎么交给你？供奉你么？还是在心中默念你的神名？”
“呵呵......都不是。如果你愿意相信我，那就去你的厨房取一根勺子，要握柄最细的那种。”
“神”在电话另一头如此说道。
陆程远听到对方的吩咐，沉默了一下，期间眼睛往厨房的方向飘去。
慢慢地，他从沙发上多少有些摇晃地站起来，拿着手机级，迈起因营养不良而变得沉重的脚步开始往厨房里走去。
来到厨房里，陆程远从有些发霉的消毒柜里取出了一根铁勺，勺柄细扁。
随后，他举起手机，问道：
“下一步我该怎么做？”
“神”说道：
“接下来，你把勺子湿水，连同你的手一起。”、
陆程远照做了。
他举着手机贴在耳旁，握着勺子，打开了厨房水槽的水龙头，淋湿了自己的手，以及手中的勺子。
做完这一切后，陆程远继续问道：
“我弄湿了，在这之后呢？”
“你回到自己的房间。”
听从“神”的指示，陆程远来到了自己的卧室，里面显得有些脏乱，各种东西到处摆放着，包括外卖餐盒。
在这些杂物和垃圾之中，耸立着陆程远的床，以及不远处的书桌，书桌上有着他黑着屏幕的台式电脑，那是他家里除了电视以外最值钱的东西了。
“走到你的书桌旁边，把它移开。”
耳里听着“神”的话，陆程远走到自己的书桌旁，把手机放在书桌上，接着把双手扶上了书桌的边角，吸气，使劲，把它从原地慢慢移了开来，露出了其后方积满灰尘的角落。
陆程远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珠，随后拿起手机问：
“......然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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