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威武之王（3）

夏明繁赶紧上前打圆场，“Acin姊，先别着急，好歹他们也救了我们一命，不如听看看他们想干嘛？”

“就算他们不来，我也有办法出去。”

夏明繁可不认为Acin有能力同时应付赵梧和涅，这两人凑一起就算来一支武装小队也不够打。

Acin忖真相尚未厘清前，先不急于动手。

赵梧放了一把手枪在铜蛇肚子上，一手搭着他的肩，看着那张惊魂未定的脸笑道：“给你一次机会，开枪，或者说实话。”

“我说。”铜蛇立刻点头如捣蒜，他早见识过赵梧如何对待检察长。

“对啊，这样互助合作不是很好嘛。”赵梧满意地点头，“威武之王在哪，我听说剩下两张图都在他手上。”

“这个我不能……”

铜蛇话未说完，赵梧一刀刺穿他的右手掌。

“抱歉，你说不能什么？”

“我的手机、里面有他的号码，裤子左边口袋……”

“谢谢。”

“换我了。”Acin推开赵梧，瞪着铜蛇说：“马上解除对明繁的通缉令。”

“这不可能的……”

Acin将刀捅得更深。

“我没有骗你，只有威武王有这个权力……拜托你放开啊……”

“所以刚才都是陷阱。”Acin松手，如她所想，这从一开始就是骗局。

夏明繁想到差点被蒙骗，不由得暴怒上前，但赵梧拦住他，笑说：“这样不行唷，做人要讲诚信。”

在赵梧的制止下，夏明繁只能愤恨收手。

接着赵梧抽回刀，替铜蛇的左手做紧急包扎。

“是谁下令蠹杀壬午？”

铜蛇迟疑了，眼睛左右飘转，然后颤巍巍地说：“是我。真的，是我喂夏壬午吃下大量海洛因。”

“凭你？”Acin不相信铜蛇的身手能赢过夏壬午。

“我、那时候他受了重伤，我趁机下药迷晕他，再喂海洛因。”

“受伤？”

“我不晓得是谁干的。”

“主谋是谁？”

铜蛇再次语塞，看着Acin的眼神，他喘了口大气，可怜兮兮地答道：“因为他知道藏宝图的秘密……”

“干脆点嘛，是陈羿还是威武之王？”赵梧笑问。

“你……”Acin突然没勇气再听下去，“够了。”

此时铜蛇的手机响起，来电显示威武王。

赵梧接起电话，笑道：“终于盼到你出场了。”

“久闻大名，赵梧。”

“幸会。”

“请你开扩音。”

赵梧将手机放在茶几上，按下扩音键。

“铜蛇，你该为你的行为负责。”手机那头传来Acin在天母山听见的变音。

“不是的，我……”

“那么就由你的家人负责。”

“不要！求求您放过他们……我会做的，拜托您手下留情。”铜蛇拿起肚子上的枪，眼一闭，朝着太阳穴扣下扳机。

Acin望向四周，忖威武之王肯定在书房里装设监视器。

“你们只要交出最后一张图，并臣服于我，我可以留一条生路。”

“这些话你的手下刚才都说过了，还想再骗一次？”夏明繁激动地说。

威武之王冷笑一声，“我的话才是真理。你们既已通过考验，当然有资格活命。否则二十分钟后，夏明繁的养父母将以贩卖一级蠹品的罪名移送法办、涅将永远见不到心爱的玛拉，至于高丙戌，我会掐断夏壬午的呼吸器，并让检方起诉你当年犯下的杀人罪。”

“没有我吗？我想想，拿个一亿元不过份吧。”赵梧莞尔道。

“你必须死。把赵梧杀了，就是你们的投名状。”

“为了玛拉。（傣耶语）”

“只要你保证不会食言。”

涅跟Acin毫无犹豫便答应威武之王的条件。“我……”夏明繁忐忑地看着赵梧。

“威武之王的提议听起来很不错，大团圆结局啊，你还犹豫什么？”赵梧笑道：“人都要为自己奋战，我为了活下来，也会毫不犹豫干掉你。”

“你不是只要图吗，为什么还要赵梧的命？”夏明繁无力地问。

“明繁，你不想报仇了吗？”Acin讶异道。

“铜蛇不是说夏壬午是他蠹杀的……”

“笨蛋，你没听他说壬午受重伤，这一定是赵梧干的。”

这话在夏明繁听来就是强词夺理。虽然牺牲一个不受待见的赵梧换取全家平安是很划算的交易，但夏明繁却做不到，既已证明与赵梧无关，他怎么下得了手。

“别浪费时间，像个男人一样为自己而战。”赵梧抛下刀，摆开双手，微笑道：“一个一个来，还是要一起上？”

夏明繁知道赵梧手上染无数条人命，绝对是十恶不赦的恶魔，但无法在已经证实赵梧与夏壬午的伤害无关的情况下还致他于死。这不仅违背夏明繁的原则，他也相信夏壬午不愿看到这场面。

“我用图换他的命。如果你不答应，我就撕烂它。”夏明繁退了几步，拿出三宝袋里的宝图，他不想再看到有人为了蔡牵藏宝图而死。

“即使恩养你二十年的养父母被判死刑也无所谓？”

“他们对我恩重如山，但也教过我不能伤害无辜的人。如果你真的对他们下手，我发誓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杀了你偿命。”

若是平常听见有人说赵梧无辜，Acin定会笑说对方发疯了，可是此情此景令她想到夏壬午。

“你选你的，我做我的。”涅神色凝重，只想赶紧了结此事。

“除非赵梧现在砍我一刀，或者伤害了Acin姊，否则我不会改变我的选择。”夏明繁态度坚决地说。

Acin怕涅会伤及夏明繁，连忙喊道：“等等，明繁一定是太累了，他还太年轻，不懂事情轻重。”

“Acin姊，我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夏明繁直挺挺站在涅面前，他不想再躲在别人身后，既已作了决定，便要自己承担。“有趣，你恐怕是世界上第一个……不对，是第二个愿意替他说话的人。”威武之王讪笑道：“愚蠢，你以为这么做能换取恶魔的真情？”

“我没有想要赵梧回报什么，我只是就事论事。”

“就算哪天他为了利益不感念今日之情，依然对你拔刀相向？”

“可能吧，但这跟现在这件事没有关系。你废话很多，要不要一句话！”夏明繁高举地图，表明心志。

威武之王笑道：“蠢得让人佩服。我平生见过很多像你这样的人，最后都死得很惨，既然你有天会死在愚昧的情义手上，我就让你多活一段时间。将宝图留在桌上，你们就可以离开。”

“你信守承诺？（傣耶语）”

“威武之王一言九鼎。（傣耶语）”

通话结束。赵梧捡起刀，遗憾笑道：“这样就结束了，我还很期待跟你打一场呢。”

“你想死有的是机会。（傣耶语）”

Acin走到夏明繁身旁抱住他，感叹地说：“你就跟你哥哥一样傻。”

“事情结束了吗？”夏明繁已疲软无力，彷彿Acin一放开手，他就会跌倒。

“嗯，结束了。”事情尚未结束，Acin还要回镇狮会跟陈羿对质，以及找出伤害夏壬午的幕后真凶，但她不想再让夏明繁增添烦恼。

“能帮我把建恩抬出去吗？”

赵梧一肩扛起建恩的尸体，“算是还你的，不收费。”

门外又进来二十多名持枪安保，有条不紊地打扫现场，麻木到让夏明繁感觉恶心。这些人同处一个地方工作，也该是有血有肉的同僚，但安保的反应彷彿横躺在书房里的尸体只是一堆等待收拾的垃圾。虽已非第一次看见死人，但夏明繁还是觉得作恶，只想尽快出去。

“只是工作。”赵梧用沾着血的手拍着夏明繁的肩，轻声笑道。

也许对他们来说这只是一份随时会送命的工作，早已白纸黑字写在劳动契约里。但夏明繁宁可相信那些安保都是仿生人，也不想承认赵梧的观点正确无误。

这些安保表情严肃，态度客气地护送他们出去，并且熟练将建恩的遗体装进装尸袋，然后联络葬仪社。赵梧走到大门口时，悄悄将一张纸条塞进夏明繁的三宝袋，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接着便与涅搭乘安保准备的轿车离去。

豪宅外温和的夕阳洒落人间，夏明繁仰望天上如同血色的霞光，晚风吹来令人颤寒。夏明繁坐在台阶上，望着赵梧的车驶离视线所及之处，那家伙真的就这样轻易放下渴求已久的藏宝图离去？他心里仍感到不踏实，但又忖就这样告别也好，否则继续看着赵梧杀人，怕是会得到PTSD。

直到Acin拿来一件厚外套披在他身上，他才收回游离的眼神，摸出赵梧方才塞进的纸条。

上面用着潦草的字迹写着：父母长眠之所，南区归生园5008。

“壬午的字迹。”Acin绝不会错认。

“这东西怎么会在赵梧手上……”但夏壬午连诅咒的事都全盘托出，还有什么不能给赵梧。况且这也让夏明繁松了口气，他还怕赵梧又想利用他搞小动作，现在看来只是想报恩情。“那家伙，真的猜不透。”

“很符合那个恶魔的信条不是吗？相信我，要不是你用宝图换他的命，这张纸条不知道要多少钱才能买到。”

“大概是吧。”夏明繁知道纸条上所写的地方，距他家不过十分钟车程，养父母家有些亲戚的骨灰放置在此处。他不晓得是夏壬午刻意为之，还是冥冥天注定。

“去看看吗？还是等壬午醒来再一起去。”

“我想先回家一趟，然后先自己去看看。”

“嗯，也好。明繁，接下来你算怎么办？壬午醒来后，你要与他兄弟相认，然后一起生活？还是一样过你自己的日子？”

“我不清楚，但现在最困扰的是要怎么跟爸妈说我大哥的事。发生了这么多麻烦，好像很难洗白了。”夏明繁困惑地说。浑浑噩噩久了，也不清楚什么才是自己想要的人生。不过他能想象夏壬午会严厉地指正他的生活态度。

“你刚才叫壬午什么？”Acin惊喜地问。

夏明繁没意识到自己改口，迷蒙地看着Acin，然后回想刚刚的话，连忙说：“我只是大脑突然卡住了，没有多想……我不是……”

Acin笑道：“不假思索就说出来，代表你心里接受壬午了不是吗？”

“可能吧？但我从来没见过他，也没跟他生活过任何一天，总不能叫我马上就认祖归宗什么的。而且还有那个鬼诅咒存在，他也不会让我回去吧？”

“那些都无所谓，只要记得这二十年来，你的大哥都一直默默守护着你。明繁，等壬午醒来，你们还有很多时间慢慢讨论。”Acin坐在夏明繁身旁，一手温柔地环着他的脖子。

夏明繁也减缓紧张的情绪，微笑道：“等我晚上回到家，跟爸妈吃顿饭，再好好睡一觉，明天就去归生园。对了，Acin姊，你还是不相信赵梧吧？”

“直到刚才我都不信，可是看到他给你的纸条，我在想也许我误解他了。可能就像李定兴说的，壬午知道太多内幕，才会引来杀身之祸，所以他才把藏宝图和你都托付给赵梧。”

“你真的这么想？”夏明繁怕Acin只是不想让他担心，才表现出谅解赵梧的模样。

“比起这件事，我会先回镇狮会一趟。”

“那不是羊入虎口吗？”

“我也是老虎啊。别担心，如果我敢回去，大匠绝不会对我出手。况且，他如果那么狠蠹，又何必留壬午一条命。”

夏明繁仍有不好的预感，可是不知从何说起，但看着Acin有把握的眼神，也不再提。

涅说过他握有陈羿杀人灭口的铁证，但直到他离去，Acin都没有勇气开口问。Acin向来讨厌瞎猜测，因此决定直面陈羿。另外还有一件事让她放心不下，威武之王提到“不相干的知情者都得死”，虽然已用宝图换取生路，可依然怕这事没完，特别是害怕夏明繁遭受蠹手。

两事并一件，Acin相信陈羿会如往常给出令人满意的答案。

殡仪馆的人已经到来，夏明繁急忙过去告知建恩家里的地址，并再三嘱咐通知家属必定要言词委婉。看着这一幕，Acin顿时感觉夏明繁长大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