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的巷子中走出的男子,如同闻到鲜血的蚊虫般。他贪婪地看着那立在雨中的粉红身影。
他的内心狂跳,不是因为紧张,不是因为彷徨。而是,见到独特的猎物时,那嗜血的冲动。
娇柔的身段,精致的脸庞,粉嫩的肌肤,清澈的红眸。再加上那一双别具一格的大长腿,和那规模远胜寻常的山峦,都令他感动到几乎流泪。
他颤抖着。
因为他已饿了好几天了,作为一个血族,他本不该饿这么久的。
只因——他是卡兹的人。
是的,卡兹在虬龙洲收拢势力,回收权柄的同时,他的亲密盟友卓尔却背叛了他。
本是留下看守王室的卓尔,趁着卡兹外出无暇分身之际,竟然阴谋篡夺王位。使得血族一时间名声大臭,几乎被架在了火上烤!
这些上层的倾轧当然也影响了他这个小人物,他本就是卡兹的暗卫,专门用来监视血族内部的。但出了这档事后,不管是卓尔,还是卡兹,恐怕都不会信任他。
好在他还有几分聪明,知道躲起来。若是去投这两支中的任何一方,恐怕都是死路一条。
但早死和晚死,到底有什么分别呢?
多苟活一天,或许就要多承受一天的痛苦吧。
早死是否就没有痛苦了呢?
杰克,这个烂大街的名字,就是这位血族的名字。
他本该有着光明的未来,可惜,他的未来已随着旧日神殿的崩塌,也崩塌掉了。
鬼知道他看着自己的家被一个怪兽一口吞掉时,心里在想着什么。
但现在他已不想这些了,他的眼中此时已只剩下那道美妙的身影。美人似也发现了他,露出了倾城的微笑。
“我在找卡兹,不知道你能不能帮上忙呢?”
眼前的美人轻柔地说出的话,却仿佛雷霆在他的耳中炸响。他听着卡兹的名字,眼神中已满是警惕。
再听到了眼前这个美人想通过他来找到卡兹,看向美人的眼睛已经是如同撞鬼一般了。他直呼倒霉,看这个女人的穿着打扮,还有这份气度。
他已明白,自己是被饿昏了头,竟然去找这种诡异角色的麻烦。
“小姐,可怜可怜我吧,我已饿了三天了。”
安吉拉的眼神变得冰冷,她自然看出来了眼前之人在装傻。只听她冷冷道:“装傻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你身上那恶心的血族臭味早就把你出卖了!”
她当然没有通过嗅觉便找到血族的本事,这只是她的诈术。
杰克先是一愣,顿时苦笑。长期的饥饿早就让他头脑不清醒了,此时他也没有多余的能量可以供应大脑的消耗去思考问题。
他先是自嘲一笑,然后道:“我早就知道你这样的美人不可能是简单人物,可我已经饿得没时间去想这些了。”
“赞美的话稍后再说……”安吉拉抛出一个袋子,用大发慈悲的语气道,“吃吧,这是预支的定金。”
男子看了安吉拉一眼,然后看向袋子,他打开袋口向里面瞧了一眼,又收紧了,问道:“我可以不收吗?”
“你觉得你还有得选吗?”
“我想也是……”
男子拿着袋子犹豫了一下,然后取出里面的血袋大快朵颐起来。期间甚至被血给呛到了,咳嗽得弯下腰半天直不起来。
之后再看他的脸,已经花了,脸上也不知是泪还是雨。
他的眼神带着迷茫,又杂着恐惧,半晌才道:“你杀了我吧……”
他束手着,表示不会作任何的反抗。
“你只要带我去找到卡兹,我会给你报酬。”
男子摇了摇头,道:“我能感觉到,你对血族不怀好意。谢谢你的血,但……我不会背叛血族的!”
“不会背叛血族,而不是不会背叛卡兹吗?是因为你已经背叛了卡兹吗?”
安吉拉继续激将。
但男子还是摇头,他固执地说道:“随便你怎么说,但卡兹是卡兹,血族是血族。我可以背叛卡兹,但绝不会背叛血族!因为我生于斯,长于斯,这是我的家,我的同胞!”
安吉拉这才对这初见时显露出贪婪之色的男子改观,她发现,任何人都有着自己的信念。这样的人似乎不能收为己用。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反抗?”
她已被激起了好奇心,她实在不认为这男子刚刚那贪婪愚昧的神情,和这吃饱了之后的样子能够重合。
杰克摇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的预感告诉我,我打不过你。而且,你给了我这个。”
他指着已经空了的血袋,那几公升的血液一滴不剩,可想而知,他当时是有多么饥饿。
安吉拉沉默了,她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对待眼前这个血族。他既有血族的贪婪,也有自己对道德的标杆。
但她又不能放眼前之人离去,他若离开,必然会把有人图谋血族的事情曝光。诚然,他已背叛了卡兹,但背叛一个派系的领袖和背叛自己的族群,显然是两个概念。
暴雨越下越大了,街道上的水已没过安吉拉白皙的小腿。她默默站在原地,还在沉默着。她似乎也拿不定主意了。
杰克当然也没有离开,在喝下那袋血后,他的大脑仿佛重新激活了理性和感性。或许正是应了那句谚语: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
人在饿肚子的时候,实在不该要求他的道德水准。因为这个时候,他已饿得被本能所支配了,满脑子只想着吃东西,又怎么会思考那些无用的道德呢?
是以,人只有在吃饱了的状态下,才能体现出他真实的道德水平。
就在安吉拉和杰克二人僵持之际,萨菲罗斯突然从天而降,跳到了安吉拉的头上。
一双深邃的猫眼看向了杰克。
有生以来,杰克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那种从身体到心理,都被一种莫名的不安压制着。他不知道的是,萨菲罗斯正通过影子悄悄改变着他的体重。
杰克感觉自己的压力越来越大,越来越恐怖,仿佛置身于深海,随时都要被这股恐怖的巨压压成碎片。
突然,压力消失了,他大口喘气,眼睛的余光瞟向那只恐怖的猫咪,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