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米拉再次争执不下后,安吉拉终于离开了这个不属于她的队伍。
踱步在这尸体堆砌成的道路上,她不禁皱起了眉头。就算是出身贫民的她,也不曾闻到过如此让人头大的味道。
“冥王那家伙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那么害怕萨菲罗斯的爸爸?”
她一路前行着,忽然,前方森林的动静把她从沉思中惊醒。
抬眼看去,一头灰色巨虎仰天咆哮,整个森林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响。那巨虎似乎在捕猎着什么,不断腾挪着身影。周遭的巨大森林,此刻却仿佛被飓风吹刮的草坪,哗啦啦压弯了一片!
它时而静若处子,时而动若惊鸿。那样子与其说是捕猎,更像是猫咪在戏耍老鼠!
或许猫科动物都有这样的习惯吧。
但最重要的是,那是什么?
她不禁停住了脚步,她隐约记得,萨菲罗斯就是往这个方向去的。若是走的直线,他所处的位置应该会经过那只巨虎。
“他那么小一只,应该不会有事吧。”
她喃喃着,萨菲罗斯虽然有些调皮,但毕竟是认识的人。准确点说,应该是猫。
突然,一道金光炸裂,是牛头人!路德维希的分身!
安吉拉明白了,这是在狙击路德维希啊。会是谁呢?她不断在脑海里找寻记忆,与之重合的只有一人,玛达达。
是你吗?
——她不由停住了欲往的心思。
若是玛达达的话,当不会对萨菲罗斯不利。
但她还是去了。
若是理解她的心思,却是有些难为人了。
或许是好奇心,也或许是真的关心朋友安危。总而言之,她就是去了。
接下来便是刚刚那一幕了。
“你是来看我拉屎的吗?”
“再见……”
他怎么说得出如此粗鄙的话?
——这一路上安吉拉一直对这话耿耿于怀。
直到……
“你怎么会在这里?”
安吉拉冷冷地看着眼前之人,那赫然是位于路德维希身旁的老者。此际,他的一身铠甲却是纤尘不染,仿佛从未有过战事。
“背主之人,我绝不姑息!”
老者说着这样的话,缓缓将布满褶皱的手按在剑柄上。
他已有五百多岁了,具体出生于哪年,他早已忘记了。
只是有一件事,他绝不会忘!
他仍然记得:
那是一个秋天的下午,萧瑟的落叶铺满了整个小巷,一袭华贵白衣的男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那时的他还不知道,这是冥王,准确的说,是前冥王。
此时他正在奉母之命,拿着扫帚打扫落叶。
“你是飘灵一族吧。”
冥王的声音温和有力,略微的磁性使得他的语气带有些许的煽动性。
“……”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年幼的孩子,仿佛没有听见一般,不断打扫着落叶。
但促成这样的结果,却并非聋了。
而是——母亲说过,不要回答陌生人的任何话!
最近已经有很多人失踪了,似乎他们消失前,都和陌生人搭过话。这是他的母亲告诫他的。
“你们一族的事,我已经听说了。放心吧,以后不会再有人消失了,作恶之人都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说着,冥王带着歉意的目光盯视着他,他这才顿住了身形。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那个华贵的男子,竟然向着他这个贫民之子低下了头颅。
“抱歉,作为冥王,我实在是不合格的。”
他牢记着母亲的话,没有回答,只微微点头。也不知是否算是回答了。
冥王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像是能融化冰雪一般温暖有力。
他呆呆的目视着冥王离去的身影,见证着冥王挨家挨户的道歉。后来他才知道这人是冥王,但仍不理解,更觉得有些傻乎乎的。
但傻乎乎的统治者,远比侵略性强的统治者更受欢迎。接下来的岁月里,冥洲虽然没有大的变化,但死于人祸的故事,却少了太多太多。
这件事,直到冥王死后,都一直埋藏在他的心里。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人,这其中也包括冥王!
但现在,他回忆起来了。冥王抹茶,罪不该死啊!那些乱臣贼子,他定要讨伐干净。并不是要向谁报仇,也不是为了证明他的忠心!
他只想让冥洲回归当初的平静!
不至以人祸身死者众!
……
安吉拉以冰冷的语气说道:“原来你也是他的狗吗?只是……你哪来的胆子,敢来拦我?”
她没有得到回答。
老者身旁忽然聚集了大量的黑甲战士,铠甲震动的声音谱成一首阵曲。他们按着圆形,把两人包围在其中。
前置巨盾、后置弓弩,井然有序的立在那儿。
只是——为什么老者也在他们的目标之中?
安吉拉不解的看着老者,他是要和自己同归于尽吗?
她有这么重要的吗?她扪心自问。得到的答案是没有。
也就是说——
“赫利威尔军团长,冥王陛下以叛国罪发下了海捕公告。请你回去受审!不要让兄弟们为难。”
“是要我放下手中的剑吗?”
老者的声音中气十足,他睥睨地看着四方,缓缓道:“你们都是飘灵一族的勇士!是抹茶大帝亲手栽培的战士!你们……忘了抹茶大帝吗?”
黑甲战士们坚定的手变得动摇,锐利的眼睛不再坚定。他们仿佛被这句话施加了魔咒般,变得不再像个战士。
抹茶大帝……安吉拉也陷入了沉默。
对于抹茶大帝,她知之甚少。不,她什么都不知道。她跟着路德维希的时候,甚至他还不是冥王。
她还依稀记得当年的情景:
“孩子,只有这样,教宗大人才会赦免我们家族。”
她的妈妈哭泣着,用恳求的目光盯视着她。
身旁的男子,她的爸爸,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他一生都没出过村子,一手的茧子比最强的剑士还多!
粗衣破布的农民用着他毕生也未对人讲过的狠话,说着:“不要叫她孩子,她不是我们的女儿,她只是一个被恶魔附体的怪物!”
他下了这样的结论,拉着母亲远去。
无声的哭泣,泪水顺着眼角滑落着,她甚至不敢发出更大的声音,那意味着鞭挞与污辱!
“真是美丽……”
她抬起了头,独人的监牢里,不知何时,站了个高大的身影。那是个穿着黑衣,顶着兜帽的男子。正是他说出了那句话。
“你……”
“精灵的血脉,再加上吸血鬼的力量……这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相揉合,形成了能在阳光下行走的吸血鬼。”
那男子说着莫名其妙的话语,使安吉拉也不由看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