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白尘明顽强地爬到小巷中的垃圾桶面前,用椭圆形的垃圾桶桶盖不断拍打着前面的虚无。
他感觉到有生物正掐住自己的脖颈,便渴求能以这种方式威胁看不见的袭击者。
可是……白尘明眼皮子沉重得无法睁开,浑身的无力感越发强烈,他脑海中的危机感就越发猛烈。
到底该怎么办,白尘明看不见它也无法攻击到它,他还能做什么?坐以待毙吗?
从刚刚到现在发生了什么?镜子!白尘明马上就想到了被反射的那一束光,正是因为那一束光照射自己后,自己才会如此难受。
“啪嗒!”
白尘明扔掉桶盖后摇摇晃晃站起来,可沉重的脑袋压得他不得不摔了下来,即便如此,他还是手脚并用着往人行道上的垃圾桶爬去,求生欲极强。
最后的,白尘明来不及赶到垃圾桶旁边,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他那微微抬起指向垃圾桶的手指,最后也只能无力地轰然倒地。
一切生存的希望都在那一瞬间消亡。
………………
等到白尘明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只是一个瘫倒在人行道上的一个普通人,身上血迹斑斑,因为爬行过程中被锋利的玻璃碎片摩擦得血肉模糊。
他刚醒来就感受到钻心的疼痛,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一脸茫然地看着周围,在他记忆中,他不是在这路边被未知生物掐死吗?为什么现在这么清醒?
周围的黑暗仍然是浓郁得挥之不去,但地面那闪闪如繁星的碎片却依旧存在,甚至是沾染在了白尘明的血肉中,他小心翼翼支撑着身体起来,感到无比疲惫。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尘明头脑清醒了一些,举起手电筒朝着人行道垃圾桶桶盖底部查看,却愕然发现,原先自己撬开的口香糖居然又回到了桶盖底部的镜子上。
果然……白尘明感到后怕,现在他才明白,镜子上的口香糖是用来保护自己的,回想起来,白尘明感觉那一抹从镜子中射出的光可能才是自己前面昏迷的罪魁祸首。
可是……这满地的玻璃碎片又是为什么保存在这里?白尘明百思不得其解。
宛若死城的高楼大厦中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此刻浑身伤痛的白尘明已经无力追究,他只能扶着路边的墙壁往前走起,每一步都会牵动肌肉里的玻璃碎片,疼得他满头大汗。
需要尽快找到医院亦或是诊所一类的区域,否则一旦伤口发炎亦或是化脓,都足以危及生命。
孤独,前所未有的孤独。
白尘明忽然感受到这一片原本该人山人海的现代都市原有的生机,可眼下的一切五不是萧条寂寞的景象。
街道车水马龙行人缕缕的景象和当前阴暗空荡阴风阵阵的情形重叠,白尘明感觉人都有些恍惚了,就好像自己回到了某个记忆中的现代社会。
这一条灯火通明的夕阳下的街道始终没有消失,两侧商铺的店主依旧是坐在摇椅上相互唠嗑着家常,夕阳光影斜着一侧的电线杆投射下来。
甚至白尘明都可以看见左侧面包店摆放着优惠活动的大架子,店主选择将临期面包便宜卖出接济附近的贫困人群,放学路过的孩子们正排着队在交警的带领下走过马路口。
天空是金黄色的天空,白尘明抬头望着,温暖的夕阳光芒正照耀在自己上半身,只要他再往前走一步,就一个沐入那金黄色的温暖海洋中。
周围的每一处细节都无比真实,真实得白尘明可以看见不远处一家餐厅中服务生递出菜单上的宫保鸡丁,那是一股麻辣到骨子里的味道。
自己真的离开那座死城了吗?
周围的光芒微微闪耀了一下,随即又飞快暗淡下去,原本贴着彩色小方块瓷砖的墙壁开始飞速褪去外表,露出烧焦般的痕迹,街道上的人们也忽然不知所踪,面包店已经悄然关上了商店的门。
光芒飞速消逝,就像是过了一百年时间一样,白尘明看着周围的一切破败腐烂再又重生,原本的小商铺眨眼睛就长成了钢铁大厦,天空灰暗下来。
一切终归平静,一切终归毁灭。
白尘明望着眼前消失的一切,再也忍不住心底喷涌而出的情感,他缓缓蹲下来靠着墙壁抱着自己,这周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就好像生活在刚刚看见的那个时代中,亲眼见证着一切的兴盛与衰败,一股无能为力的感受像是洪水一样淹没了他,他打心底地渴望回到过去。
他的过去是怎么样的呢?他的童年,他已经十八岁了,没有童年了。
可是刚刚他看见的,是他的童年吗?白尘明依稀想起了什么,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那是一间淡黄色温暖的房子,是因为墙壁颜色如此,还是因为窗外午后阳光的照射才如此?有些混乱了。
小小的白尘明就翻滚在电视机下,当时得电视机很大很黑很笨重,可是只要他能在底下看他最喜欢的特摄片,就会开心到在电视机下翻滚。
当他俯视着电视机中的巨人的时候,心里面会暗暗想,如果他在现场,看到的会不会也是这样子?巨人是光,是正义的象征,想到这里,白尘明就又开始拳打脚踢起来。
“啪!”
小小白尘明一脚踹在电视柜的边缘,不知道他使了多大的劲,他感觉电视柜都倾斜了,周围的一切都放慢了,电视机里的巨人变得矮小起来。
闷闷重的电视机好像有点歪,要朝着自己砸下来了?小小的他还不曾经历过这种事情,但看到电视机上栽水花的花瓶居然歪了,好像要掉下来!
那个栽花的花瓶像是观音菩萨手上的武器,但又不一样,它是透明的,所以白尘明可以看见,花瓶的瓶身和电视机黑蒙蒙的顶部分开了!
真的是要砸下来!白尘明吓出了一身冷汗,急忙伸手去扶,可他扶不到电视机顶部的花瓶,他太矮了,只能把要掉下来的电视机扶住。
“啪!”
感觉头闷闷的,砸到白尘明头顶的花瓶已经碎开落了一地的玻璃,里面养花的水淋了他一身,但他不敢声张更不敢哭,因为他闯祸了。
他只能憋着眼泪要去捡地上的玻璃碎片,可是的后面被人一声呼喊,白尘明便没了后面的记忆,只记得当时母亲把自己放在厕所里给自己小心翼翼地洗掉头发里的玻璃。
当时天真的自己在母亲的安慰下才缓缓释怀,看着厨房天花板上绑着用来防沙防潮的大海报说:“妈咪,我能不能上面的饮料?”
母亲专心致志帮自己洗头发,只能随口回答说:“可以呀,你以后长大了就可以喝……”
“呜……”
白尘明在街角抱住自己哭出声来,浑身的玻璃碎片,让他感到疼痛。可记忆里带来得刺痛和后悔,更让他心痛,就好像心脏被这些玻璃碎片剥开一样,一层一层地痛。
可是自己长大了,一个人在外面,没有那种饮料可以喝,受了伤也只能自己处理,没有母亲可以给自己清理伤口和洗头,也没有父亲可以给自己撑腰给予无形的倚靠。
白尘明他现在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可是凭什么啊,他忍着痛把玻璃碎片从肉里面挑出来,他也是母亲放在手心里的宝贝,他也是父母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为什么在外面受了那么重的伤?
他们要是看见的话,得有多么心疼啊?
白尘明咬着牙不断把玻璃碎片从自己的肉里拉出来,鲜血止不住地往外流,疼,疼得他撕心裂肺,却也疼得他恨不得仰天长啸直呼痛快。
似乎比起记忆中的伤痛,白尘明更愿意承受来自肉体的疼痛,因为他失去了自己绝大多数的记忆,失去了自己最为宝贵的东西,失去了作为白尘明的一切……
……………………
“唔……”
白尘明再次醒来,他倚靠着墙壁坐着,刚刚被玻璃碎片疼晕过去了,现在醒来后感觉到口干舌燥,变得更加虚弱了。
他从背包中抽出一瓶矿泉水就喝起来,同时清洗了一下皮肤上的血痂,绝大多数的玻璃碎片已经被他拔出来,但还有细小的碎片,只能通过矿泉水清洗冲刷掉。
鲜血混杂着矿泉水流淌在地面上,白尘明咬着牙去忍受那些钻心刺骨的疼痛,没一会手臂大腿都已经麻木,他颤抖着等了好久,才终于能站起来。
休息好后,白尘明这才扶着墙站起来朝着街道的深处走起,一路上他遇见了鞋店、西装店、小餐厅、咖啡厅、快餐店、高档服装店等等,可唯独没有医院诊所。
这一块区域……着实诡异,更为诡异的是这片区域的道路是笔直的,白尘明至少遇见了将近百来个店铺,却始终没有岔路口十字路口,这是为什么?
他站在原地往街道深处望去,手电筒的光芒一闪一闪的,像是受到了某种神秘的干扰,深处的黑暗就像是深海里压抑的黑色,让白尘明都有些难以呼吸。
这是条死胡同吗?还是鬼打墙?白尘明拿起身上的血布在旁边的高档服装店铺门口的栏杆上打了个结,随后又一瘸一拐往前走起。
究竟有没有鬼打墙,一试便知。
可是,等到白尘明再次遇到一家高档服装店的时候,却没有看见门口栏杆上的血布,这本该高兴的事情,却让白尘明眉头一皱。
如果没有鬼打墙,那眼前这一条古怪的道路难道就真的是无止境地向前延伸吗?而且周边的建筑中就一直没有医院诊所吗?这儿的人永远不会生病吗?
不信邪的白尘明便扭头往后走去,似乎心里面已经确定了某种信念,就一定要将它做到。
大概走了不到十分钟,白尘明就回到了原先自己绑上血布的高档服装店铺栏杆处,而此时的血布已然消失不见。
周围干净得就像是白尘明刚刚来到一样,他不惊反喜,因为他找到突破口了,这莫名消失的血布便是突破口。
白尘明可以确定,自己没有走错路,刚刚自己往回走要去寻找原先绑下的血布,那就一定是这里,可这里没有。
看了看周围,白尘明似乎又有了注意,他拿起一瓶矿泉水打开瓶盖,一点一点把它倾倒出来,随后自己带着矿泉水往远处走去。
等到矿泉水留下的痕迹能消失在手电筒的灯光下后,白尘明这才重新寻着矿泉水留下的痕迹往回走。
果不其然,在走了一小段后,矿泉水在某一个范围的时候便会自动消失。
几乎可以肯定,白尘明双眼放光看着周围,以手电筒的灯光半径来看,自己只能影响到灯光半径范围内的现实,而灯光半径外的世界,只要自己一离开,它就会因为某种未知力量而复原。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白尘明走进旁边的便利店中,拎起一箱子矿泉水就往外走去,他要测试这个世界能不能自己补充物资,如果可以,他就有足够的时间去破解这个世界的秘密。
果然,在白尘明走到下一个便利店后便把那一箱矿泉水放在了这个便利店中,随后又返回去寻找原先那个便利店。
抵达后白尘明一番检查,果然多出了一箱本该消失的矿泉水,这个发现让白尘明松了口气,他便随意坐在便利店的沙发椅上,打开一瓶矿泉水便开始洗澡。
事已至此,白尘明倒是想得开,反正物资无限使用,他想怎么挥霍就怎么挥霍,还不如就让他干干净净地死去,这也不是一件坏事。
用矿泉水和冰柜洗完澡后白尘明去隔壁高档服装店中挑选了一套舒适的睡衣,随后又去小餐厅中拿了纸笔,顺带找到了一堆速冻食品,用最简单的钻木取火给自己做了一顿体面的晚餐。
事实上,白尘明也不知道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天空中的乌云过分茂密,这下子连地面上的玻璃碎片都无法反射出夜空的倒影。
不过……谁在意呢?白尘明在小餐厅中躺平着烤冻牛排,旁边的矿泉水随意摆放着,他细长的手指夹住黑笔,盯着面前的白纸露出了沉思的神情。
接下来该思考一下几个问题。
自己为什么失去记忆?
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自己该怎么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