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哨子岭

“不瞒你说，老夫曾去过诡湖。”

干瘪老头儿不经意的一句话瞬间让我清醒过来，被酒精麻痹了的脑子一下子又开始运转了。

我赶忙坐直了身子，凑近道：“老头儿，这么说你知道诡湖的大概位置？”

老头儿轻哼了一声，斜眼瞥了我一眼，“哼，你这小子看着年龄也不小了，怎么一点儿规矩都没有，一口一个老头儿的叫着，要说起来，我都能当你爷爷了。”

我爷爷刚去世不久，这老头儿就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刚想发作，一旁的小旭一下子在我的大腿上拧了个麻花，我差点儿疼的大叫了出来。

咬着后槽牙好不容易调整好情绪，这才语气谦卑地请教老人家应该怎么称呼。

老头儿听我发问不无得意地说道：“无知后生，谅你阅历尚浅，还不知道老夫的威名，混迹此道的人都知道，摸金探穴翻云手，来去无踪老皮子，说的正是老夫。”

我心说你就直接说你叫什么得了，拽的还整上臭词儿了。不过看他模样长得倒真和黄鼠狼长得有几分相似，再加上这老头儿骨瘦如柴，就算是把他和黄鼠狼放到一块儿，恐怕也不会被看出来这还藏着个人呢。

“老皮子，皮爷！哎，皮爷，您刚刚说您去过诡湖，能否细说一二，也好教我这无知后生长长见识？”说着我便招招手叫来了服务员，让他赶紧去后厨沏一壶上好的龙井来伺候着。

老皮子见茶未上来，便自顾自地闭目养神不再多说，越是这样我越是心急如焚，担心这老小子随时变卦不说了，那可就糟了。

过了片刻，服务员才慢慢悠悠地将茶壶端了上来，我一把抢了过来顾不得茶壶烫手，赶忙恭恭敬敬地将老皮子面前的茶杯满上。

许是闻到了茶香，老皮子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将茶杯放在茶托上，用犹如枯木般的手将茶杯举到鼻子边儿上，好似野狗一样使劲儿地那么一嗅，满意地吐出一口气，这才娓娓道来。

“想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早就已经是摸金倒斗的行家里手了。那一年我跟着我的父亲，也是我的师父一起去到了夜凉山哨子岭，经过十几天的侦测勘察，我们断定这哨子岭附近必定有古藏大墓，哪怕不是帝王陵寝，起码也得是个将军墓”

说到这儿老皮子眯着眼砸吧着嘴儿，就好像成堆的宝藏已经摆在了眼前一般，神情无比的享受。

“那山岭间白天少有人际，我们便决定白天就开始动手在哨子岭打盗洞，这样可以大大的缩短时间。要知道做这行就得行动迅速，时间拖得越长就越容易被人发现。”

“这夜凉山顾名思义，就是一到了晚上温度就降得极低，那时候正是初夏，可夜凉山晚上的温度却像是深秋一般，冻得人直打哆嗦，哨子岭是夜凉山阳面的一处分支，虽说是阳面，却也好不到哪儿去，幸好我们动作快，而且定位准确，只用了三天的时间就打通了一条直通墓室门口的盗洞，倘若看走了眼延误了时日，恐怕就得冻死在哨子岭上了。”

说着老皮子又呷了一口面前的茶，仿佛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依旧能够感受到哨子岭的低温似的。

我见他半天说不到诡湖上去，便催促他赶紧进入正题，绕来绕去都是哨子岭，我又不去那儿，这不说了个寂寞吗。

老皮子笑着摇了摇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打通盗洞后，我们调整了半日便准备下去了，不过之后的事情并非如我们想象中的那么顺利。”

“正当我们调整完备准备炸开封门进到墓室里面的时候，神气的事情发生了，眼前的墓门竟然鬼使神差地消失不见了。我和父亲相视而立，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的表情，这一人多高的盗洞明明直打到墓室门口，千斤重的巨石墓门却凭空消失了。”

“眼看着半个多月的时间都要白白浪费了我岂能就此作罢，当下也不管我父亲的阻拦，愣是不走坚持要把这盗洞打到底，我倒要看看这墓门能藏到哪儿去，还能活过来了不成？”

“又硬生生地挖了两天的时间仍旧是一无所获，盗洞不断地加深却死活看不见那该死的墓门。我当时也是年轻气盛，见这么挖下去还不得挖到天荒地老，反正随身带着炸药，索性将炸药全部放在墓洞尽头，然后把引线拉到外头，这头儿点着直接给它来个干脆。”

老皮子说到兴起，几乎要跳了起来，不过就是一瞬间的功夫，神情就变得悲伤起来，悲伤中还夹杂着无尽的懊悔。

“害，可恨啊可恨，就是因为我这一时间的冲动，竟······竟白白地搭上了我父亲的性命······我······害······”

老皮子哽咽着说完便默不作声了，发黄的眼睛里满是浑浊的眼泪，偷偷抹了两把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将面前的茶杯推开，抓起一旁大壮的酒杯猛灌了两口，这才又继续说道。

“随着‘轰隆’的爆炸声，大地都跟着颤抖，那威力大的好像天塌下来了一般。爆炸过去了好一会儿依旧能感受到地面还在晃动。就在我准备跑过去查看的时候，突然我感觉脚下一软身体就开始往下陷，我心说不好，塌方了！”

“而在我往下陷的同时附近大片的地表也开始向下坍塌，仿佛下面是一个巨大的空洞一般。我拼命地扒着周围的地面想要爬出来，可是下坠的势头极为迅速。我心中凉了半截，料想自己可能要命丧于此了。”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大手一把揪着我的脖领将我拉了上来，我抬头一看是我父亲，不禁喜出望外，心说老天眷顾我命不该绝啊。”

“父亲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那么大的力气，竟一只手就把我拉了出来顺势扔出去老远，像扔小鸡崽子似的。等我从地上爬起来寻找我父亲的身影的时候，才发现父亲刚刚站着的地方早就和周围连成了片，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我在惊魂未定的状态下小心翼翼地爬到了深坑边缘，饶是上面烈日当头天光大亮，下面却是一片漆黑，我拿着探照灯向里面照去，这才发现下面竟是一个大湖。我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这大湖上，心想着父亲如果掉入湖中至少还能保住一条性命。”

“用探照灯顺着湖面一点点儿的搜索了好几个小时，累的我眼睛都出现了重影的时候，终于在一块石碑模样的石头旁找到了父亲，应该说是父亲的遗体。父亲他好巧不巧地掉落在了石碑旁，而脑袋撞在石碑上，白花花的脑浆子撒了一地，脸也被后脑勺下凸出来的石头撞得鼓了出来，当下就没了气儿了。”

“心中总有千般不舍，奈何能力有限无法独自下去把父亲的尸体带上来。我强忍着悲痛的心情扫了眼旁边的石碑，心想着等回去多叫些人再回来收敛了我父亲的遗体，擦干了眼泪将探照灯的光打在石碑上，这才看清，那石碑上赫然写着‘诡湖’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