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爷爷,这是张老头最后一批砍好的竹子。”沈菲背着最后一背篓砍好的竹刺,来到祖屋外的竹林。
“辛苦小菲了,另外一边的陷阱已经装完了吗?”金建东依旧是头也不回地问道,虽然说着话,但是手上的活却一直没有停下来。
“都按金爷爷的吩咐弄好了,上面还盖着一层厚厚的竹叶和泥巴,如果不是有标记的话,谁也看不出来!”沈菲一脸眉飞色舞地说道,仿佛这些陷阱能给他们带来偌大的勇气和信心。
“我再多做两个,以免万一,小菲你要是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
“没事,我不累。金爷爷你究竟是为什么才进到这个世界的呢?”沈菲此时突然对金建东的过往产生了兴趣,金建东肯定是参过军的,这点从气势上就能看出来。而且他还会做这么多的危险陷阱,金建东的过去肯定不一般。但是军人不是最为自律的吗?金爷爷最后为什么,又会流落到自裁的下场呢?
金老爷子眼看着瞒不过了,也不生气,而是双眼眺望远方,缓缓地张口说道:“血债血偿,天经地义!”
时间回到几十年前,在猴子闹得最严重的那段时间,正是金建东妻子临产的日子。但是为了响应号召,金建东必须听从命令,赶往前线保家卫国。为了不让自己的思乡情绪占满大脑,金建东自发学起了猴子的那套战术。其中,尤为是陷阱机关,金建东学的飞快,只是短短一个月的学习时间,他就足以和当地的陷阱大师媲美。
等到完成使命,荣归故里后,家里人却只还给他一个大胖小子,和一盒骨灰。原来就在金建东打猴子的期间,他的妻子突然就生了,但是最终不幸难产,在产房里咽了气。据月嫂说,妻子最后咽气前叫的一直是他的名字。
独居男人照顾孩子总是有些不太方便,这期间不少媒婆都想给金建东续弦,但是金建东根本没有这个想法。他只想把孩子养育成人,然后静静等待着和妻子相聚的那一天。
渐渐地,孩子长大了,该谈婚论嫁了。亲家很尊重金建东,但是金建东一个老男人,究竟是否具备照顾好孩子的家庭,以及宝贝孙子的能力,亲家表示十分钟的质疑。金建东的儿子也是没脾气,爱那女孩爱得死去活来,没办法,最后还是同意孩子去女方家里安家。
要是妻子还在的话,一定会吵着不答应吧,金建东望着空荡荡的屋子这样想到。时间很快流逝到金建东77岁这一天,恰逢金建东的生日。
正吃着自己为自己下的长寿面时,儿子带着孙女回来看望金建东了。这可把金建东给高兴坏了,正准备张罗着吃一顿好的,儿子直接屈膝跪在了金建东的面前。
原来金建东的孙子快要小升初了,为了让孙子能够读市里最好的初中,金建东的儿子和一户人家已经联系好了,两家人互换一下所居住的学区房,因为这家人的孩子,正巧想读金建东家这边的小学。
“爸,你没有本事,才让我混成了今天这样,这我认了。但是你不想你的宝贝孙女也变成我这样吧?我已经跟那家说好了,他们只住这三年,等到您孙女初中毕业,您再马上搬回来。”
金建东没有说话,但是看着面前可爱的孙女,金建东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对儿子问道:“那我是跟你们一起去那边住吗?”
谁知一面对这个问题,金建东的儿子反而支支吾吾了起来。这一举动把门外的人急得不行,原来儿媳也来了。只是不想让金建东知道这是自己的主意,便一直躲在门外听着两人的对话。
“爸,我直说了吧,您孙女到那边是去读书的,家里不太适合有老人长住。我们帮您找到了本市最好的疗养院,您只需要去里面享受三年,就可以回家了。如果没有意见的话,搬家公司就在楼下,我们马上签了合同,您把房本给我们就好,其他的不用您操心,爸你看还有什么问题吗?”
“……可以等我把这碗面吃完吗?”金建东无可奈何地征求着儿子儿媳的意见,何其可悲。
“爸,就是一碗面而已,等你到了那边,我让护士小姐天天给你做牛肉面嗷!”金建东的儿子急不可耐地说道。
于是,在金建东77岁生日这一天,他被儿子和儿媳从自己家里,送到了疗养院。出门前,金建东直视着儿子的眼睛,不知是自嘲还是发自肺腑地说了一句。
“我金建东养了一个好儿子啊。”
蓉城城市中心疗养院是一家私营的疗养院,和金建东想象的不太一样,这里占地500亩,有着足球场和其他的运动场地。最中心的位置是一栋由白色大理石砌成的中世纪风格建筑,而金建东的房间就在里面。
进入自己的房间,金建东发现房间内十分整洁明亮,屋内的家具摆设甚至比一些旅店酒馆还要高档。同行的儿子和儿媳帮金建东拿进来了行李,就急匆匆地去办理入住手续了。
儿子在离开之前,眼圈泛红地对着金建东说道:“爸,如果在这生活有任何的不如意,你一定要给我打电话,咱们一起想办法。”说完后,后金建东的儿子就陪同儿媳,头也不回地一起驾车驶离了疗养院,留下金建东驻足遥望。
“还舍不得呢?没事,我当初被儿子送来的时候也是舍不得的样子,但是后来习惯了,发现这比家里还好。来来来,哥老官我给你介绍介绍。”一个看着很精瘦的小老头看着金建东是新来的,热情地跟金建东套起了近乎。
反正闲着没事,金建东便跟随着这个老头一起熟悉起了地形。
“对了,我叫刘明,老哥怎么称呼啊?”
“金建东。”
“原来是金老哥啊,幸会,这边就是我们的老年学校区域。什么电脑啊、电子设备啊都可以报名来学,等你回去之后陪孙子孙女就有共同话题了。”刘明一边领着金建东往前走,一边介绍着他的身旁大房间。
“这边是医疗部门。一般院里的哪个老人摔伤了,或者是旧疾复发了都会过来看看。有病治病,没病聊天。我跟你说,这的护士那叫一个水灵。我没事就爱到这来转转。”刘明为金建东介绍的时候,眼睛止不住地往里面瞅。
“那个里面是厨房?”金建东指着前方的不少戴着厨师帽的人,在不停地出入一间银色的门,和教室、医疗部不同,这扇门显得十分低调,门上还印着“餐饮重地,闲人免进”八个大字。
刘明依依不舍的抽回眼神,看向金建东指向的地方回答道:“啊,那里啊,没错,那里就是厨房。别看门小,每次这个里面都有不少的大餐做好送出来,特别是小羊排,特别的软嫩!这里面的厨师之前一定在大饭店待过!”
“刘大爷,您又把我们的工作给抢了,您再这样,我们可就要下岗了呢。”一个年轻且温柔的声音插入了两人的对话。
定睛一看,来人正是院内的护士小姐。护士漂亮的脸庞上挂着如沐春风般的笑容,虽然化了妆,但是却不显俗气。金建东视线往下一看,发现这名护工胸前的名牌上,赫然写着谢小红这个名字。
“哎哟,谢护士你来啦,我这不是闲的没事干嘛。没事,你现在接手也是一样的。哥老官,后面就由谢护士带你去逛逛了,晚饭的时候记得咱俩一起吃。”说完,刘明就乐呵呵地一头扎进了医疗部。
“刘大爷就是这个性子,您可千万别介意,对了,您就是今天新来的金老先生吧?”看着面前的护士,金建东一时间有些恍惚,谢护士的面容竟和自己的妻子容貌重合在了一起。
“嗯咳咳,没错,我叫金建东,如果不介意的话,你也可以叫我老金。”金建东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连忙回话,并下意识地伸出手去。
糟了,人家一个小姑娘,谁肯跟你个糟老头子握手啊!鲁莽了!金建东正欲缩回自己的手,却被谢护士一把握了个正着。
“好啊,老金你好,我叫谢小红。不介意的话,你也可以叫我小红护士。”谢护士大方地回应了老金的握手礼,并且十分自然,没有一丝的伪装。金建东松手后,一脸不可置信地呆在原地,时间仿佛回到了当年遇到妻子的那天。
“老金,那接下来我带你逛逛咱们疗养院里的活动区域吧,你可要跟紧了。”谢护士对金建东叮嘱道,随后两人基本上将疗养院的所有公共区域逛了一个遍,这一逛就直接逛到了晚餐时间。
“金老哥!快来快来!我把位置都给你占好了,来我这边坐!”食堂内,远处的桌面上刘明朝着金建东疯狂招手。
“今天您应该也逛累了,那就不打扰您和刘大爷吃饭了。有任何需要的话,房间里有按铃,都可以叫我哦。”谢护士相当识趣先行退下。
“谢……谢谢,小红护士。”金建东经过一天的了解,心里愈发地对谢护士起了好感,在分别时还不忘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回到餐桌,金建东看着刘明抱来的一堆菜肴,都快把桌子的空间占满了,忍不住地问:“点这么多,吃得完吗你?”
“嘿,金老哥,你还别说,这些个都是疗养院里的拿手菜。之前我一直觉得吃不完呢,这下你来了,正好一起吃!”刘明说这话时,一手拿着鸡腿,一手拿着排骨,嘴里还吃着一大块烤肉。
“你就那么断定我肯陪你一起吃?”金建东觉得刘明这个人有点意思,便好奇地问道。
刘明听后哈哈一笑,抹了抹嘴对朝金建东说:“何止是断定,我就不可能错!你一进疗养院我就发现你绝对参过军,因为你的姿态、你的动作都出卖了你是一个很讲纪律的人,而参过军的人,是不会浪费粮食的。更别说你那几样菜我都还没有动过,你还咽了口水,嘿嘿,猜对了吧?”
“你的观察力和你的为人确实不相符,是我小瞧你了。”金建东用桌上的湿毛巾擦了擦手,和刘明一起吃了起来。
到了晚上,因为是单人单间,没有任何人打扰,金建东倒也乐得清静。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进这个疗养院时,总是有种奇怪的感觉。
自己却一直想不通这种感觉从何而来,直到房间内的座机被人拨通,金建东才发现已经凌晨两点了。
“老金,我注意到你今晚一直没有睡觉,是有什么心事吗?”电话那头是谢护士的声音。
“小红护士,我以为你们会有自己的休息时间。”
“其实我们所有的护士都是轮班制守夜的,今晚正好轮到我了。所以,如你所见,我还没有睡。不过我在监视器里发现你一直没有睡着,所以想问问怎么了。”谢护士担忧的声音通过话筒传来,让金建东感受到一种奇异的温暖。这似乎是妻子过世后,第一次有人这么关心自己。
“我只是有点不适应这里的床,而且晚上的伙食有点……”
“是太辣了吗?我就知道!新来的大厨做的饭对老年人来说,还是太辣了。需要我现在给你送杯水过来吗?”谢护士急切地关心道。
“不用了,其实我想说的是伙食很好,导致我撑得有点睡不着,呵呵呵。”金建东难得的开了个玩笑,让谢护士短暂地停顿了一下,随即也从话筒里传来了笑声。
“没想到老金你其实也挺幽默,好了,你该睡觉了,熬夜太晚对身体不好。”谢护士嗔怪地对金建东说道。
“让我睡可以,不过我还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们在每个人的房间里都会装摄像头吗?我感觉有些不自在,能不能帮我拆掉?”金建东对这些高科技玩意还是有些抵触。
“抱歉老金,这是院里的规定,我也没有办法修改。毕竟万一谁不小心在房间里摔倒了,有了这个我们才能第一时间发现并进行救援。”谢护士没有否认,但是也表明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好吧,可是你知道老年人不爱开空调,又喜欢裸睡的,被你们年轻人看到总是会被嫌弃的。要不你告诉我摄像头在哪里,我晚上睡着时用衣服遮住,白天我再掀开。如果想确认我有没有问题,就直接给我打电话好了。”
在金建东的坚决要求下,谢护士无奈只得告诉金建东的位置所在。但是金建东同样被要求,不能告诉别的老人摄像头的存在,以及只能在自己值班的时候这样做。
双方达成一致结果后,金建东这才慢慢的熟睡了过去。
但是就在老金刚睡着十分钟后,一个身影潜入了老金隔壁的房间。只见这个黑影慢慢移动到床边,手中拿着一只注射剂,往床上熟睡中的老人脖颈上,慢慢注射进了某种不知名的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