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衫听到栾依依说的话并没有生气。他是有自知之明的,如果对方说跟着自己没有任何的目的那才可怕。目的越是清晰越是贴近现实,就越可信。
“你为什么觉得我能帮你找到你师弟呢?”董衫不解地问道。
栾依依见董衫没有拒绝,笑意顿时涌到了脸上道:“我不知道呀,但是我在丛林里边看到了你杀完蓝麟妖,还把他们埋了。我觉得你是个好人,跟着你能活。嘻嘻。”
董衫没有再拒绝她,带头向前走去,任由她跟在身后。过了一会董衫还是忍不住问道:
“可是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你觉得跟着我能找到你的师弟呢,就算我们一直活着,不知道他在哪里,也找不到他啊。我可不会为了你改变行程专门去找他。”
栾依依闻言一脸理所应当地说道:“不用找啊!我们只需要活到云镜结束,等到有人杀了守门者,出去以后就能见到他了。”
董衫猛地停住脚步站在原地,栾依依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量大到让他一时间难以消化。
如果自己理解得没错的话,自己等人现在是在一个类似于封闭的范围内,而这片区域只有一个能出去的门,现在被劳什子守门者看住了,所有人都出不去。而所有人可能是从一个门里进来的,击败守门者之后会回到同一个地方。
可是,自己等人不是跟他们一起来的啊。
董衫稳了稳自己的思绪,然后继续向前走着,装作不经意间问道:“那咱们进来的位置你还有印象吗?”
问完这句话过了几息没有等到回复,董衫疑惑地转过头,只看到栾依依在离自己几步远的地方,警惕地看着自己。
见董衫回过头来,栾依依声音略微颤抖地问道:“你是妖族的破坏者?”
坏了,董衫看到栾依依的反应便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随即打了个哈哈道:
“妖族?破坏者?怎么可能吗,你见过我这么帅的妖族吗?”
栾依依闻言脸上的警惕之色开始慢慢褪去,不是她真的认为鸡窝头乞丐装的董衫很帅,而是董衫的话让她意识到,确实没有妖族能在窦膝境之前褪去所有的妖族特征的,而眼前的这个少年不过涌泉境,离着窦膝境还差得远呢。
“就算你不是妖族的破坏者,那你也不对劲。我们都是从令牌中传送过来的,根本没有一起进来,要不然我也不可能跟我师弟走散,你连这都不知道?”
栾依依虽然放下了警惕,但还是满心的疑惑。
“那个我进来之前在睡觉,根本不知道怎么进来的,要不我也不会问你不是吗?”董衫信口胡诌道:“另外也不是我去找的你啊,你自己贴上来还觉得我不是好人?”
董衫说完之后就不再管她,快步向着记忆中山洞的方向走去,如果她跟上来那更好,自己能从她那里了解一些情况,如果不跟上来自己也没什么损失。
栾依依闻言有点羞愧,仔细想来确实是自己主动要求跟着他的,而以两人的实力差距,如果对方要动手自己早就死了,毕竟自己还没有聚气涌泉,也不擅长战斗。
她想到这里快步跟了上去,这可是自己争取了一晚上的护卫,不能轻易放跑他。
“你又跟上来干吗,不是不相信我吗?”董衫一边拨开面前的树枝,一边头也不回地说道。
“嘻嘻。”栾依依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尴尬地假笑了一声。
董衫没有再揶揄身后的少女,因为马上就要到了他们第一次对付那只幼蛮的地方了,他心里有点紧张,开始祈祷着自己的小伙伴正在山洞里边等着自己。
董衫迫不及待地冲过面前的小溪,来到了自己等人摘次生果的空地,那个黑黢黢的洞口赫然出现在眼前。
“耗子,我回来了!”董衫在洞外叫喊道,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不太敢走进这个山洞。
“刘志,出来!我给你这个书呆子带了本书,在这种地方我都能帮你找到书,你说你不听我的话能行吗!”
回应董衫的依然只有山中的清风以及空中的落叶。
栾依依远远地看着董衫,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现在的董衫很危险。
“大壮,现在可不是躲猫猫的好时候,再说了,就你那大体格子,哪次躲猫猫你赢了啊,快出来吧!”
“麻秆,我来的路上可是又找了一把“打狗棍”,这次这个小爷就赏给你了,快出来拿!”
董衫的声音越来越小,也越来越颤抖。
“耗子,出来啊!你再去我家找我玩,我不躲着你了。”
“大家别跟我开玩笑了,我承认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不该吹牛的,我不该说自己进过“冰冰洞”的,我不该这么‘护食’,一根破棍子都不愿意给你们分享。”
董衫一边叫喊,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一颗颗地洒落在他脚下贫瘠的土地上。
喊着喊着,董衫已经说不出话了,只是大声地哭喊,也不在乎是否会引来危险,这一刻董衫无法再假装坚强,他不知道后续的路该怎么走,就算回到了坝子山,又该怎么面对叔叔婶婶们。
董衫一直都是队伍的头领,是队伍的脊梁,但是这一刻,头颅失去了四肢,脊梁失去了躯体,董衫再也无法,也不再需要强撑着了。
他撕心裂肺地哭着,终于像是一个刚满十三岁的少年。
他哭自己在山洞里时的彷徨,也哭自己看到大蛇时的恐惧。他发泄自己濒临死亡的绝望,也伤心于现在的伙伴散落四方。董衫像是要将自己一路的恐惧悲伤全都哭出来一样,仰天哭嚎没有停止的意思。
栾依依看着远处的董衫一脸的心疼,她也知道自己跟他只是萍水相逢的陌路人,现在只是各取所需走一段路罢了,自己没有任何资格也没有能力去劝董衫不要伤心。
就在董衫还在号啕大哭的时候,山洞后的树丛里边传出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董衫毫无察觉,而栾依依却瞪大眼睛看向了那里。
只见一个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穿着和董衫同款的破布片、身形瘦弱似麻秆的少年钻了出来。
栾依依还没有做任何动作就听那个少年大声喊了一句:“衫子!”
董衫还在沉浸在悲痛之中,恍惚中他好像听到了麻秆在喊自己,他抬起头,双眼无神地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当他看到那个落魄少年的身影的时候,董衫地眼里陡然绽放出了光芒,惊喜地喊道:“麻秆!”
董衫迅速地起身向着麻秆冲去,一把抱住了麻秆死死地搂着他。像是一松手,麻秆就会消失一样。
麻秆被董衫抱得不知所措,双手架在空中,不知道做什么动作。他不知道衫子怎么了,试探性地问道:“衫子,你是不是哭了?”
张山闻言手一松,顿了一下之后,用脸在麻秆胸膛的破布上使劲蹭了几下,将鼻涕眼泪都留在了上边,然后猛地推开麻秆,吸吸鼻子道:
“什么哭了!我那是刚刚从河里边洗完脸,然后在大声喊你们哩!”
董衫有点心虚地不停转动着眼珠子,不敢直视麻秆的眼睛,紧接着转移话题道:“大壮他们呢?是不是在后边那?”
麻秆闻言神色一暗,有点后怕地说道:
“我没有跟大壮他们在一起,当时你喊完跑之后,那个怪物就先来追我了。”
“它伸脚绊倒了我之后就消失不见了,没有伤害我。”
董衫闻言脸上浮现一丝愧疚之色,自己和蓝麟妖可能不用生死相向的。
麻秆没有注意到董衫的神色,接着说道:“然后我就接着跑,一直跑一直跑,奇怪的是我也没觉得累,就感觉自己脚底似乎一直有力量一样。”
董衫听到这里打断了麻秆,对着麻秆问道“是不是感觉脚底有股力量像是小虫子一样,在身体里边挤来挤去,最后到了全身各处啊。”
“对对对!你怎么知道?”
“哈哈,我什么不知道啊!麻秆你这是到了涌泉境了”接着董衫将自己知道的涌泉境的情况,以及现在的云镜的情况跟麻秆说了一下。
麻秆似懂非懂地问道:“那衫子咱们以后会不会成神仙啊?”
董衫没有回答麻秆反而催促麻秆道:“先别扯远的,之后呢?你有没有再见到大壮他们啊”
麻秆听话地继续说道:“我一直跑到晚上,在一棵树叉上坐了一夜,天亮了就往这边赶,赶过来之后就看到你在那里哭了,没有看到大壮他们。”
张山脸一黑,非常郑重其事地纠正道:“我那不是哭!我那是刚洗完脸之后在喊你们!”
麻秆闻言讪讪一笑,没有接话。
董衫像是想到了什么,紧接着脸色转喜,从怀里拿出那本书在空中晃了两下,炫耀道:“看!给刘志那书呆子找的书,怎么样?在这里我也能找到书,厉害吧!”
麻秆的出现冲淡了董衫的悲伤,也让他重新燃起了其他伙伴都还活着的希望。
就在董衫开始沾沾自喜地向同伴炫耀自己怎么脱离危险,惊退那个小道士的时候,远处一直没有插话的栾依依突然说道:
“你手里的那本书好像是聚气诀,能给我看下吗?”
这时麻秆才注意到不远处还有一个人,然后便对着董衫问道:
“衫子,那是你找的小媳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