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蛮”

董衫愣在原地，意识反复的在模糊和恐惧之间切换，不知这样过了几息，他终于换缓过了神，歇斯底里的喊道：“快跑！”

“是大蛇！”

董衫这一刻失去了自己一路上伪装的少年老成，连带着少年心性的顽皮也在这一刻被击的粉碎。现在只有无尽的恐惧充盈心间。

董衫失去了往日的坚强，在大喊出快跑之后，他没有等任何人，闷头向着前方跑去，现在只要能远离这个恐怖的大蛇，其他的事情都不在董衫的考虑范围内。

众人随着董衫连滚带爬的跑出几里之后就不得不停了下来，每个人在山洞中都受了或轻或重的伤，能够踉跄的跑出几里的路程，已经是众人身体和意志的极限。

不过最出人意料的是耗子，在平常体力最差的他，这次跟着比他大的董衫等人一口气跑了这么远，他依然是生龙活虎的样子。

“呼哧~呼哧”众人躺在由不知名的草木组成的草地上，四仰八叉的大口喘着粗气，像是要把自己的肺和恐惧一并喘出来。

他们周围遍布奇花异草，有等人高的巨花长着锋利的牙齿，却散发着奇异的芳香，有酷似荷叶的植物上托着一滴滴紫色的露珠，但是周围寸草不生。

现在距离大蛇已经有一段距离了，但是董衫的心里却是越发的没底。因为他对“冰冰洞”周围的环境太熟悉了，虽然之前没有进入过，但是他经常在这一带寻摸着一些比较好的棍子“苗子”。

但是那些奇花异草，以及像是金石一般盘绕在树干上的藤蔓，和那些高耸入云的古树，以及天上已经爬到中间的太阳。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昭示着，他们一开始进入的就不是“冰冰洞，而是那个大蛇的口中。而刚开始的“翻天覆地”以及那经久不息的颠簸的原因就显而易见了。

董衫犹豫了一会，还是坐了起来将自己的猜测和大家现在的处境讲了出来。

“衫子，你别吓我啊，我爹娘还在等着我吃晚饭呢”

耗子带着哭腔近乎哀求的让董衫不要再说了，他不想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从进入“山洞”到现在，一连串的变故让这个只有八九岁的孩子心里濒临崩溃。

“耗子，你怕是吃不到婶婶给你做的晚饭喽，因为现在是中午了，咱们该吃午饭了！”麻秆强撑着说了一个自认为好笑的笑话。

麻秆其实早就刚出蛇口的时候就醒了过来，不过他刚醒就被那道巨大的鼓声又给震晕了过去，然后又在董衫撕心裂肺的叫喊中醒了过来，在大壮和耗子的帮助下跑完了这几里路。

“好了，从现在开始所有人都不要再说丧气话了，一切听我指挥，我保证能带大家回坝子山！回家！”

董衫知道现在不能再任由恐惧发酵，一个人哭可能会带着大家都哭起来，等哭没了力气，众人只能在这里等死。

他不想死，娘亲现在应该还在焦急的等待着自己回去，过年的时候承诺给妹妹抓的小云鸟也还没有去抓。

他还没有听自己父亲的话去跟闻先生去学一些学问。

坝子山的杏花林春天时候的芬芳自己还没闻够，小溪里边的鱼虾没了自己估计也要泛滥，他还没有把坝子山所有的山峰都爬一遍.....

“大家再休息两刻，然后咱们出发去找些锡铃枣，先填饱肚子。”

董衫等人都是从小就在山上长大的，经常一天不回家，饿了就在山上找些当季的野果吃，这对于他们来说轻车熟路。

而现在是初秋季节，山上有的是一种叫做锡铃枣的野果，说是野果但是没有多少水分，反而是很面，非常抗饿。

这种野果是类似于水壶的形状，没有成熟时是银白色的，成熟了是灰黑色，没有成熟时能涩断人的肠子。不过没成熟的可以用棉被捂一捂，会很快熟透。

众人休息了大概两刻钟之后就立刻出发了，他们沿着山谷，一路寻找着水源。

一方面是他们需要补充水分，另外一方面锡铃枣也是好阴喜水，在水边更容易见到它们。

在经过一个时辰的搜寻之后，自告奋勇在队伍最前方打前锋的耗子惊喜地冲着董衫等人喊道：“衫子，我看到锡铃枣了!”

董衫等人闻言快速的赶到了耗子所在的位置，顺着耗子手指的方向，果然看到了不远处两棵像是锡铃枣树的树木，上边还长灰黑色着类似小水壶的果子。

两棵树的中间有一个由树枝形成的圆形空洞，黑黢黢的，一眼看过去好像是什么东西的洞穴。

刘志紧锁着眉头看着那那两棵枣树，转头向着董衫说到：

“衫子，这两颗树不太对劲吧，现在是刚进入秋天，怎么锡铃枣全熟了？而且那两棵树中间还有一个洞，看起来好像是动物的洞穴啊！”

董衫左手托着右手，右手摩挲着下巴进入了沉思。

这个姿势是董衫跟刘志他爹学的，刚开始是为了嘲讽刘志，做刘志的爹。后来渐渐的董衫也习惯了在思考的时候做出这个姿势。

刘志说的情况董衫其实也注意到了，而且董衫考虑的更多。

刚刚搜寻已经消耗了一个时辰，现在已经是下午了，如果不去摘这两颗枣树的话，就只能等明天早上再去寻找，明天早上已经接近两天没吃饭的他们还能有力气去寻找食物吗？

董衫想到这里没有说什么，而是默默的蹲下找了一块尖锐的石头，将自己的袖口划开，割出来了一个长长的布条，将它包上锐利的小石块，再把布条的两端在腿上搓成一条绳子，做了一个简陋的投石索。

董衫没有解释自己想的那些问题，而是非常坚定的带头向着枣树走去。

众人见董衫走向了枣树没有办法也只能选择跟上。

来到枣树下，董衫将投石索交给了刘志，并让刘志望风，他和大壮一人一棵树去打枣而麻秆和耗子则在树下捡枣。

董衫安排完后，大壮迅速的趴到了树上，双手紧紧的抱住树干，身体微微弓起，双腿也紧紧的盘住树干，向上快速的蠕动。

耗子在树下捡着大壮打落下来的锡铃枣，虽然这枣子比他们之前摘的都要大一些，但是耗子并没有怀疑，只是闷头弯腰捡着枣子。

而随着他弯腰拾着枣子，他没发现自己离着那洞口越来越近，耗子这次刚刚弯下腰，脸正好准了着那个黑黢黢的洞口。

“啊！”耗子猛的一个屁墩坐在了地上，整个人微微颤抖，嘴唇发白，眼睛瞪的巨大，死死的看着洞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正在爬树的大壮听到了耗子的叫声，眉头微紧，接着就想低头呵斥耗子。

等大壮低下头之后瞳孔骤然收紧，脸上浮现了耗子同款的恐惧神色。

此时那洞口正在如同泉水一般的涌出一只只手掌，这些手掌异常惨白没有人色，它们有些攥住了门口的树枝，有的在空中不停的虚握，宛如炼狱之泉涌入了人间！

那些惨白的手掌攥住树枝，用力向后拽着，像是弓箭一般蓄力，洞里不断地传来一阵阵类马蹄的踏地之声，好似有什么妖物要破洞而出。

大壮还没来得及开口提醒众人，只听“噗”的一声，一个硕大的红色肉球从洞中直接射了出来。

这个肉球的表皮没有皮肤覆盖，丝丝缕缕的血肉直接暴露在空中。那外漏的血肉不断向外飘出血雾，形成了一个红色帷幕笼罩了那怪物庞大的身躯。

那怪的身上插满了一只又一只的手臂，这些手臂的强壮程度以及肤色等都不相同，像是强行插上去的。有些手臂和肉球的连接处还有蛆虫在蠕动。

它身下是一个条条类似于山马或者桃鹿的蹄子，也是大小不一，各种各样。

而在肉球的正中心，一只硕大猩红的独目巨眼赫然耸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