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云遮西北

回头望向村落，一切恍若梦中

小时候我们一家人最怕的人就是阿公，最敬佩的人也是阿公。

阿公在家里更是说一不二，没人敢反驳。

因为大家都知道，阿公是个英雄，可阿公却要吃了阿妹，最终还被阿婆化成了一滩血水。

如今十七年过去了，我却在机缘巧合之下，回到了阿公的故乡。

“伢子，怎么不说话了。”老人笑眯眯的看着我，我摇了摇头，“没事，演出快开始了，我去忙了。”

寒暄了几句后，我就匆匆向广场那边走去。

等我赶到时，大家已经准备就绪了，演员也画好了妆，穿上了戏袍，一旁的锣鼓队也都准备就绪。

“小先生，知道破台吗？”

见我可算出现了，老班主立刻跑了过来。

我茫然的摇了摇头，“破台？什么意思？”

“就是戏班子的规矩，这种临时戏台也好，新戏台也罢，只要是没被使用过的台子，演出前都得破台。”

我依旧是摇了摇头，虽然我是傩师，也知道阴戏和阳戏的区别，但是戏班子的那些规矩，我确实是不太了解。

没办法，老班主只好从头到尾和我说了一遍破台。

按照戏班子的说法，新戏台子没用过，过往的孤魂野鬼，就会以为这是给他们搭建的供台，演出时可能会上来捣乱，附身在演员身上，和演员争戏台。

所以在正式演出前，需要先经过一场破台仪式，让下面的孤魂野鬼知道，这是唱戏用的台子，不是给他们准备的。

而所谓的破台，就是请关公。

让关二爷登台，绕着戏台子转一圈，然后恶鬼登场，关公追着恶鬼打，最后关公一刀下去，砍了恶鬼，在唱几句戏词，让恶鬼知道，这是演出的台子就行了。

听完老班主说的，我点了点头，“那我……需要做是什么？”

“也没什么大事，你就在台下坐镇就行，因为破台的时候，有些恶鬼会上来闹事，附身在演员身上，你到时候看着点就行，别闹出人命了。”

见老班主说得这么严重，我皱了皱眉，“阿公，之前出过这种事情吗？”

“我倒是没遇到过，不过我师傅在世的时候，却是遇到过一次，所以我也都是听老一辈人说的，而且这就是我们湘西阳戏的规矩，先人们传下来的规矩，总是要守着。”

老班主这么说，我差不多也明白了。

刚才我还在想，这青天白日的，恶鬼怎么敢出来？要是真出来了，这得是多大的怨气啊！

现在老班主这么说，我倒也想明白了，说到底就是前辈们传下来的规矩，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全。

见我表示明白了，阿公便去安排破台的事情，而我则是找了个地方，靠在树上坐等演出开始。

不一会的功夫，台下就坐满了人，甚至是有些没地方坐的人，都坐到了石头上。

而后台那边，还是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见还没开始，我索性拿出手机，在群里发了条消息，问他们有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然而，他们回复都是出奇的一致：没有。

甚至是清阳还让我观察一下台下的人，看看有没有朱志伟，因为他已经把寨子逛了一圈了，压根就没找到朱志伟。

我有些无奈，总感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但还是本能的看向了台下。

然而，就在这时，戏台旁一声铜锣声传来。

破台，开始了！

我寻声望去，就只见穿着关公戏袍的人，手提大刀，迈着虎步，跟着鼓点，一步一前，缓缓上台。

阳戏的特点，自然是掺杂了我们湘西的特色，包括唱腔和念白，都是我们湘西的方言。

关公上台，先走到戏台中间，一板一眼的唱了几句，随后就是倒提青龙偃月刀，绕着戏台走了一圈。

走完了，恶鬼登场，关公追着打鬼。

一切，照常进行。

随着恶鬼倒下，铜锣声戛然而止，然后就是正戏登场。

今天唱的戏是《探阴山》，是传统的包公戏。

包公日审阳，夜审阴，《探阴山》就是唱的包公下地府，去给死者平反冤案。

我盯着看了一会，就感觉有些无聊，索性就蹲在地上玩手机。

然而，我玩了没一会，老班主就走了过来。

“小先生，你得盯着点台上啊，我们老哥几个的命，可都在你手里了，这要是出点什么事，麻烦可就大了。”

我呵呵一笑，“阿公，这能出什么事？我看都挺正常，再说了，青天白日，就算是有鬼也不敢出来吧？”

“话虽这么说，但还是要小心点啊！我们唱戏的，只要穿上戏服，画上妆，那就是哪位古人，尤其是这包公戏，搞不好就会有那些含冤而死的人上台鸣冤。”

“这么邪门？”

我有些不太敢相信，虽然我也是湘西人，也知道阳戏，但还没听说过唱包公戏，能引来恶鬼。

见我不信邪，老班主急的搓了搓手，“小先生，你可不能大意啊，一定要盯着点台上，我们之前唱包公戏的时候，就遇到过这种事情。”

老班主说的煞有介事，我也不敢大意了，只好收起手机，毕竟我是人家请来的，虽然没要钱，但也得负责。

不过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对了，阿公，你们总说今天是酬神戏，也没说为什么酬神啊？这村子里是发生什么大事了么？”

我递了根烟给老班主，老班主抽了一口，便苦笑道。

“嗨，山里嘛，总是会出现一些怪事，我听村里的几个老人说，好像是建国前，这附近有个土匪窝，当年剿匪的时候还害死了不少人，结果这些土匪死了还到处闹事，他们就请高人做了场法事，现在村里太平了，所以就请戏班子唱戏酬神。”

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山里的土匪，死了都得有七十多年了，死后竟然还跑出来闹事？

“阿公，这出戏什么时候结束啊？大家今天回去，还是明天回去。”

“你……还有别的事？”老班主紧张地看着我，生怕我唱到一半跑了，我哈哈一笑，“没什么事，就是随口问问。”

听我这么说，老班主这才松了口气，“正常的话，应该是得唱到晚上，我们……应该是明天回去吧。”

闲聊了几句，便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不过我倒是有些着急，戏班子要是回去，我肯定得跟着回去，毕竟是他们请来的，做事得有始有终。

可这线索还没拿到，就这么走了的话，我还是有些不甘心。

我想了想，只好再次发消息给贺总他们，是晚上要走的事情说了一遍，让他们尽快在附近看看，免得遗漏了什么。

随后，就找了个地方，坐在台下看演出。

我对戏曲不是很感兴趣，没一会的功夫，就困得有些睁不开眼睛了，好不容易坚持到傍晚时分，等我精神点了，抬头一看，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傍晚时分，日升月初，正好是阴阳不交之时，可偏偏西北方却是一片乌云密布！

乌云之中，似乎是还有一抹星光闪烁。

嘶！

在相术当中，这叫做云遮西北，杀星浮现！

“坏了，今晚不太平，只怕天一黑，就要出事啊！依照着天象所示，今晚不死一个人，事情都解决不了！”

我连忙看向四周，见老班主在一旁坐着，连忙走了过去。

“阿公，演出还得多长时间？”

“答应人家了，要唱一个对时，九点开始的，差不多也得九点结束吧。”

我看了一眼手机，现在是六点四十，还有两个多小时啊。

再看西北方向的乌云，貌似还在往这边移动，只怕用不了一个小时就要天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