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张铁并不知晓岳轩心中活动,顿时紧张起来。
五皇子在这个时候被叫进宫去,除了被人讥讽辱骂之外再没有任何一种可能。
他虽说还没有跟岳轩有过多的交流,但是也知道主辱臣死的道理,不肯让岳轩跟着李英前去。
“殿下,此去危险!”张铁低声说道。
岳轩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安心,随即便跟着李英向着皇宫走去。
“殿下,麟德殿中群情激愤,您可千万小心。”
李英只是说了这么一句。
“我知道,多谢李总管了。”
自己昨天说的东西只适合自己说,岳焱肯定不会这么直白的告知自己的臣下。
所以就需要自己这张嘴来替他说这些他不适合说的事情。
这个时候百姓们还不知道宫中发生的事情,只是在忧愁前路。
正所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不管是战是和,最后承担代价的永远是这些百姓。
皇宫宏伟,不由得心生渺小。
麟德殿大气,只是内部数十官员大将宛若嗜人猛虎虎视眈眈,好像要将这个传说中软弱的皇子吓得抬不起头。
岳风也站在群臣前列,看着岳轩的眼神中充满玩味。
可是让他们意外的是,这位五皇子泰然自若,昂首挺胸的走进麟德殿中,向上首的岳焱躬身行礼。
“儿臣见过父皇!”
几十年的皇帝生涯已经挖空了这位马上皇帝的身子,接连生了好几顿气,此时的岳焱显得有些疲惫。
岳焱摆了摆手,示意岳轩平身。
“诸位爱卿若是对朕和亲的决断有什么不解,尽可向老五询问。”
岳焱平平淡淡地说道,好似无视下面这些臣子要吃人的眼神。
话音刚落,就有一虬髯大汉站了出来,一双豹子眼瞪着干瘦的岳轩,大声喊道:“五皇子,臣不明白为什么要和亲,这难道不是在自损颜面吗?!”
这大汉面色黝黑,像是头大熊。
一开嗓震得整个大殿嗡嗡响,威慑力极强。
岳轩转过身来,看着这大汉说道:“金将军,您是禁军前锋,应该清楚大周现在的情况。”
“和亲只是休养生息的手段,难不成硬着头皮跟匈奴打个你死我活,然后让东瀛、南蛮那群人趁虚而入才是你愿意看到的吗?”
金石忠,禁军前锋,威猛无敌,有“疾风将军”的称号。
这种话金石忠已经听了很多遍,闻言冷哼一声,大喊道:“小小匈奴怎会是我大周铁蹄的对手?”
“如此软弱,断我大周脊梁!”
“想我等将士,战场杀敌,最后却沦落到需要将皇室的女子送出去,换取这几年的平静,这是卖女求荣,坏我大周根基的大事!”
“五皇子,你担得起这份责任吗?!”
金石忠一双眼睛赤红,声若响雷。
岳风心中好笑,看热闹的眼神更甚。
这句话太重了,重到没有人敢接这句话。
金石忠这句话也不是对岳轩说的,而是给龙椅上的那个男人说的。
岳轩就像是没有听到金石忠话中的愤怒,脸色依然平静。
“金将军,敌我战力你比我更清楚。”
“就算我等拼尽全力,砸锅卖铁赢下这场战争,我们又能获得什么呢?”
“金将军可能想说我们获得了尊严。”
“但是我们维持住了所谓的尊严,得到的又是什么?”
“十室九空,土地荒芜,战乱频发,山河动荡。”
“金将军,这才是断了脊梁,那才是坏了根基!”
岳轩的情绪也激动起来,整个麟德殿响彻他铿锵有力的声音。
“尊严,在于我大周强盛的国力,在我大周将士刀锋之中,在我大周子民、在我大周皇室臣工之中,从不在争强斗狠,做那莽夫行径!”
“诸位大人,我不过是一闲散皇子,不懂政事军务,但也懂得权衡利弊。”
“和亲,是利是弊,诸位不妨好好想想。”
他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看着浑身气势突然弱了下去的金石忠说道。
不光是金石忠,就是这些主战派的臣子,哪一个不是在朝堂之上混了几十年的人精?
他们不知道这事吗?
他们太清楚了。
但是他们也知道,和亲的口子不能开,这种先例不能有。
“诸位,兵仙尚有胯下之耻、越王也曾为人阶下之囚。”
“过刚易折啊!”
岳轩放下自己手中最后一块砝码,看着面前陷入沉思的主战派官员。
主战派的官员沉默下来,岳风却是麻了爪。
他万万没有想到,仅仅是几句话的功夫,岳轩就能够劝动这些顽固到在朝堂之上死谏的官员,将丧尽颜面的和亲说成能屈能伸的旷世美谈。
为官者,在于身前事,在于身后名。
主战派梗梗着头不松口,不就是为了自己死后不被人唾骂吗?
这下子岳轩将最大的顾虑打消了,还有什么需要想的?
此事若成,五皇子之名定然名动天下,成为他的一个大麻烦。
只是他有心着急,这时候却没有任何的立场出言阻挠。
尊严在强盛国力,在士兵刀锋之中,在大周百姓、臣子、皇室之中,这种话竟从这个软弱了将近二十年的老五嘴中说出来,这都标志着他之前的软弱都是装出来的。
真让他发了家,还能饶过自己这个屡次折辱他的人?
看看岳焱的表情,分明也在为岳轩说出的这句话表示肯定。
“呵呵,五皇子说这些话还真是轻松。”
“和亲一事对五皇子来说没有丝毫的坏处,自然可以说得出来。”
就在这时,臣工之中突然传来这样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
说话之人是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
岳轩见到此人,心中冷笑,随即抱了抱拳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苏将军。”
苏盛,和亲公主岳珊的亲舅舅。
外甥女和亲被送出去,这个当舅舅的不愿意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岳轩已然将和亲一事的高度上到了这种层面,这时候蹦出来除了起反作用外再没有一点用处了。
“苏将军此话说出来,倒像是我府上那些侍女争宠说的那些酸溜溜的句子,甚至提不起兴趣应答。”
一开口就将苏盛打成妇人之流,使得场上许多将领笑出声来。
“那咱们就按照苏将军的意思来,跟匈奴人干上一仗。”
“只是您可得带着人冲锋在前,省得一想起自己说的这句话自己打自己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