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明生此时,还未曾察觉到,那天空中的异象,只是当他试图闯入清幽阁楼时。
却是第一时间,察觉到了阁楼之中,传来的那天地威压。
几欲让他,神魂颤栗!
于明生猛然抽身急退,下意识看向身后的苏继业,却正好看到。
苏继业眼中,惧意浮现的一幕!
“大人?!”
于明生身形一颤,脑海中有一个恐怖的念头划过,猛然抬头。
却正好看到,那一颗半残文心,浮现而出的景象!
轰!
琴音铮铮作响。
曲声悠远,透着一股潇洒之意。
但落在于明生耳畔,却不亚于,惊雷炸响!
整个教坊司。
乐师过百人。
却只有一人,会有这等残破文心!
那便是……顾长歌!
……
伴随着琴音声转。
整个邺京城,深至大内禁宫,那穿着明黄龙袍,正在批阅奏折的男子。
远至一家一户,在庭院之中玩闹的孩童。
此时,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停住了。
第二遍琴音响起,已非响彻天地,而是响在天京城,每一个人的心间。
倏忽之间!
那恢弘壮阔的琴音,却是再次一变!
教坊司,十三楼,乃至整个邺京,听到这一首琴曲中人。
只觉身前,恍惚间,有一条长河奔腾,大江涛涛!
还未曾等他们从震惊中回神。
有少年,豪迈之中,却不失清雅的唱词,响彻邺京,每一位修者的心湖之间!
“沧海一声笑……”
“滔滔两岸潮……”
似诗非诗,似词非词。
但却让整个邺京城,所有修行者,乃至教坊司周围的寻常百姓,都是不由得屏息凝神,驻足静听!
“这残破文心显化,竟然是,顾长歌?!”
“顾相后人,竟然还留存于世?”
“不是传言,顾小先生文心已废,终生修行无望么?”
“修行无望,只是说诗词文赋,正道无望而已,琴棋书画,却仍可让其重踏封圣之途!”
“昔年七窍神童,诗词之道,天赋已然可称同辈第一,不曾想,在琴道之上,还能有如斯造诣!”
“在文心被废三年,尚能做出此等琴曲,当为顾君,浮一大白!”
教坊司中,正在寻欢作乐的文人墨客们。
在看到那一颗残破文心后,也都是恍然大悟。
再看天空中那神异异象,眼神,却又是不一样了起来!
“只是,当初秦相,放了顾小先生一马,只是看在顾小先生文心已废的前提下。”
“如今顾小先生重踏封圣之途,只怕秦相……”
“秦相地位今非昔比,想来不会在意顾长歌之事,只是这顾长歌入了琴道,只怕纵然能再踏修行路,前途也是渺茫啊!”
“管他这么多作甚,如斯琴曲,正当屏心静听,何须想那些污浊之事!”
“正是此理!”
“……”
教坊司中的议论声。
清静阁前,于明生、苏继业等人,自然也能听闻!
只是无论是于明生,亦或是苏继业。
此时都已经无暇分心!
在他人耳中,豪迈旷达的琴音曲调。
对他们而言,却像是催命咒一般!
苏继业还好。
于明生此时,却已经惶恐到,几近肝胆欲裂!
他有胆量谋害一位琴师。
但却没有胆量,谋害一位镇国琴师!
何为镇国?
一旦曲成,可以直接为国朝,增添王道气运的作品!
这样的人物。
不要说他。
便是苏继业,平素见到,都是要以礼相待的存在!
但现在……
于明生已经不敢再去想,今日过后,自己的下场会如何了。
甚至如果不是苏继业,就在他身边。
于明生都想要直接去到邺京府衙门,出首认罪,以求能够减轻罪责了!
看到于明生那惶惶不可终日的模样。
苏继业,反而逐渐冷静了下来!
“不!”
“胜负……还没有定!”
苏继业眼中,有滔天杀机,森然浮现!
他一只手死死握住那一枚阴魂牌令。
这一枚阴魂牌令,在镇国曲异象的压制下,已然失去了神异!
他苏继业现在便是再想行动,毁去证据,也已经来不及了!
但苏继业非但没有惶恐,反而一双眼,紧盯着清幽阁上空的琴音异象!
一颗心中,念头飞速转动。
有一抹疯狂之意,从他眼中浮现!
“顾长歌文心已残,想要拔除阴物,就要重修文心!”
“但他当年,成就的诗词文心,乃是七窍之品!”
“现在他想要活命,唯有凝聚出七窍以上的琴心才可!”
苏继业已经顾不上什么礼仪尊卑,一把扯过颤抖如筛糠的于明生,不知道是在鼓励于明生,还是在给自己鼓劲。
低声怒喝道。
“古往今来,二十三朝五千年岁月,琴道都未曾有亚圣出!”
“便是那一位开琴道之先河的浩然琴师,当年成就琴心时,也是做出了镇国之曲,但他也只是凝聚出了一颗六窍琴心而已!”
苏继业此时,已然没有半分为当朝御史大夫,赞为“白衣卿相,姿容倾城”的仪态。
一张脸狰狞,状若疯魔一般。
但却让于明生,亦是猛然惊醒。
“对,大人说的是!”
“那顾长歌,便是再纵天绝艳,也不可能有这份气运!”
于明生也明白。
现在,苏继业也已经没有退路了。
顾长歌做出镇国琴曲。
哪怕是秦相,明面上,也不可能再对其出手!
而作为始作俑者的苏继业和他,势必会被当做弃子丢出来,用来堵那顾家废人,还有那些昔年簇拥在顾辅元身边的主战一派臣子的嘴!
他们唯一的胜算。
便是赌,赌那顾长歌,即便作出镇国之作,也不能够成功,凝聚出七窍琴心!
事实上。
他们的赢面非但不小,甚至可以说很大!
“当年那位浩然琴师,一首镇国之曲《连山九转》,成就紫气东来一千八百丈!”
“即便如此,都未曾能够成功炼就,七窍琴心!”
“那顾长歌而今,连诗不像诗,曲不像曲的四不像都拿出来了,引动紫气,也不过千丈出头!”
“他绝无可能……绝无可能成功!”
苏继业的心中,亦是在狰狞嘶吼!
然而。
就在这时。
天地之间,异象再涨!
那在苏继业口中,所谓的四不像之曲词。
与顾长歌所奏的这一篇琴曲,无论意境亦或格调,都是无比契合。
交相辉映之下。
那千丈紫气,竟是沸腾翻涌,凝聚为一!
依稀之间,却是有一座紫金神钟的虚影。
自天空中,浮现而出!
至圣开天之初,留有圣器三件,一件随至圣归去,一件失落八荒。
而最后一件。
却是被人族二十三朝历代,视之为镇国之器。
其名为……镇国之钟!
于明生的声音,都是有些结巴了起来。
而苏继业,眼中的疯狂,在这一刻,亦是彻底,被惊惶所替代!
镇国之作,亦有高下之分。
紫气多寡,为一个关键的评判标准。
而在紫气东来的异象之上。
却还有一个品级。
“紫气归一,凝镇国钟……”
这一品,被誉为——
镇国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