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师站在城头，看着城外激战。
“大人！”
看见郭淮回转，司马师立即朝司马懿拱手。
在场众人，不管有没有明白司马师的意思，都站在了司马师身边一起拱手：
“大都督！”
“你意思是，吾该派兵？”
司马懿捋着自己胡须，慢悠悠道。
“大人。”
司马师立即说道：
“此番前来的，显然是蜀汉前往五丈原的那一支队伍，早就疲敝不堪，大人许男一千兵，男便足以拒敌破垒！”
“大人！”
“大都督！”
见司马懿还在捋须，众人皆焦急起来。
“收兵。”
司马懿平静道。
“大人，现在收兵会演变成逃亡的！”
司马师抬头对着自己父亲，忍不住激昂出声。
然而，司马懿没再理会众人，而是直接带着亲兵离开。
……
郭淮知道，生力军这一波，蜀汉赚到了。
但他能稳住局势！
因为他在西北多年，那些骑兵全都认识他。
步卒认识他的也很多很多。
只要他的旗帜不倒，他的声望还在，己方便是士气稍微有些倾泻，却也不会演变到逃亡地步。
所以，现在就看城内的应对了。
只要再出一千生力军。
仅仅一千！
就能转变战局，彻底覆灭眼前的蜀军。
而在那一千生力军冲入战场之前，厮杀必然是最为猛烈，最为狂暴的阶段。
他在坠着姜维厮杀，身后是廖化带着的轻骑兵。
他和姜维，都被卷入了战阵，还是中心战阵。
所以，两人都随时有可能死去。
但，姜维不怕死，他当然也不怕死！
领军的第一天，他就做好了战死的准备。
可是，他听到了什么？
愕然望向城墙，看到了日光照耀之下，正在熠熠生辉的巨大铜锣。
亲兵和郭淮一道，全都看向城墙。
郭淮没撤退，他的亲兵自然不会撤退。
但是，步卒却开始大规模撤退了。
虽然低级士官在大声喊喝，想要阻止撤退。
但根本无济于事！
因为蜀汉那边的轻骑兵终于脱开手了！
他们有距离，有时间来射箭了。
轻骑兵开始针对逃跑的步卒展开了追杀，步卒在绝望之中爆发了强大的求生欲望。
这欲望，是建立在推翻自己人，踩死自己人的基础之上的！
为什么？
郭淮不明白。
明明可以胜利的！
曹魏的战力，依旧在蜀汉之上。
敌人的生力军是到来了，但长途奔袭下来显然疲惫，只要城内出一千人，仅仅一千人！
便是不厮杀，帮着摇旗呐喊，壮壮声势，他都有机会获胜。
可是，为什么？
郭淮不明白。
身为将领，他此刻只能尽量挽救足够多的麾下士卒了。
他没有第一时间撤退，而是带着亲兵不断冲击，冲开蜀汉士卒，聚拢麾下力量。
当他终于完成了汇聚，亲自在后方压阵，蜀汉和他不过百步之遥，却也不敢再追击冲杀了。
明明能很快建功的！
为什么？
这一刻，郭淮甚至想要带着骑兵再冲一波。
但回头，看到的是不断奔向城内的士卒，那些士卒在哭喊，在号叫。
郭淮不甘的死死咬住牙齿，再不甘，却也只能就此撤退。
抚伤恤死，郭淮交给了副将。
他则拎着血迹斑驳的长枪，一路来到官署，握着长枪，朝司马懿抱拳：
“大都督！”
握着长枪，郭淮死死的盯着司马懿。
双目之中，怒火好似要喷薄出来。
“伯济是来要一个解释？”
司马懿放下酒樽，平和的笑着问道。
“不敢！”
郭淮冷冷道：
“淮领兵出战，只知道以令而行，淮是想为陛下，为我大魏问问，大都督到底何意？”
“且坐。”
司马懿伸出胳膊。
郭淮没有坐。
司马懿也不在意，随意的说道：
“伯济差一点就胜利了。”
“原来大都督也知道！”
郭淮咬牙切齿。
“胜利与否，无关紧要。”
司马懿反而一笑：
“真正重要的，还是蜀汉本阵，既然知晓对方没能力破敌，这便足够了，等陛下大军到来，城外蜀汉士卒，皆是死路一条罢了，此时何必浪掷城内士卒性命？”
郭淮死死握着长枪，急促的喘息着。
最终，他只是愤怒的吼叫一声，转身就走。
司马懿说的是对的。
但，死掉的是他的麾下！
胜利的战功，本来是属于他的！
何况，现在就能胜利，却为了少损失一些，拖到将来？
谁知道会不会生变？
这些郭淮能想到，可是，司马懿是主帅，他争论有什么效果呢？
“大人。”
司马师进来，恰好和愤怒的郭淮擦肩而过，司马师拱手，然后在一旁落座后道：
“大人是为减少死伤，但，此战败逃，士卒士气必然再度倾泄，蜀汉在西边，攻城每日不断，且还在继续营建，很快便能和城池接壤了。”
司马懿轻轻颔首，然后闭上了眼睛。
司马师还有很多话想要说，此时此刻，却只能安静的退出去，顺便让屋内文吏也全都离开，好让司马懿能好好休息。
司马懿着实疲惫，但他并没有睡着。
别人能看到的，司马师也看到了。
孔明那边，整日整日都在猛攻，都在求战。
司马懿也想进行决战。
诚如郭淮展示的那样。
平地之上，大魏士卒的战斗力，远远在蜀汉之上！
但，司马懿发现，眼下不可能平地战斗了！
蜀汉的营垒距离陈仓城墙，已经不过百尺！
而且，还在不断用石头和水泥营建，显然是要制造长达百尺的城墙，直接和陈仓城墙接壤。
到时候的战斗，和现在的战斗模式也一模一样。
现在是在城下狭窄的区域厮杀。
到时候，是在城墙狭窄的区域厮杀，或者大魏士卒进入蜀汉营垒厮杀，或者蜀汉士卒进入陈仓城内厮杀。
终归都是障碍之间的小规模厮杀。
可是，他司马懿，没这方面的统兵经验！
而且他还明白，蜀汉步卒擅长山地之间厮杀，那么狭窄地形，蜀汉士卒便比大魏士卒擅长。
他在三十岁时才放开身心，彻底服膺武皇帝，其后都是带大军大规模争斗。
战斗发展到城内厮杀，他能保证胜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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