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怯而无谋

夏侯楙太阳穴在忍不住跳动，咬牙切齿道：

“杀了！”

随着大手一挥，几十名游侠，顿时被长枪刺穿咽喉，各种挣扎皆无济于事，倒在了自己喷出来的血泊之中。

经由这些游侠，夏侯楙已然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仅仅三百人，居然敢冲击己方万人营地！

而且，还冲击成功了！

战兵没有损失。

但民夫伤亡就达到了三百多，趁着这个机会跑掉的足有五六百。

甚至，连战马都损失了一百多。

耻辱！

巨大的耻辱！

这个数量的敌人，不够虎豹骑随便一冲的，结果，虎豹骑在他手中，却落得如此下场。

若后续无法立功，夏侯楙这个错误，都足以被治罪了。

“全速行军！”

夏侯楙下达了指令。

他要去前线，要去立功，要赎罪，不能让夏侯家族先辈的荣光被自己败坏！

……

“闻夏侯楙少，主婿也，怯而无谋。”

一处山上，邓艾脸上露出笑容，慢吞吞念出了这句话：

“镇北将军果然慧眼独具！”

邓艾引用的这句话，是魏延对夏侯楙的评价。

夏侯楙的地位，皆来自是曹操的女婿，家族的战功，本身能力一般。

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遭受了奇袭，这个时候，军心士气必然有所不稳。

邓艾都没领兵过，都知道这个时候要稳！

稳阵营，稳军心士气。

方法也很简单。

调动虎豹骑，巡视周遭。

虎豹骑出面，自然无人敢出来敌对。

如此，虎豹骑的自信便会回复，民夫的不安也会消失。

夏侯楙却选择不顾军心士气，加速行军。

这是遭受奇袭之后，脑子开始混乱了？

“这是我炎汉的机会！”

邓艾回头，对麾下的亲兵和跟来的民夫道：

“你们回去，死路一条，战胜曹魏，你们可在我炎汉立功立足，届时想要回去，也不会再有人追究。”

“愿意跟我一战的，站出来！”

邓艾说着，目光扫过民夫。

邓艾收拢的几十名亲兵，却一点点散开，眼神锁定了这些民夫。

“将军，我们不会战斗……”

一名民夫刚刚开口，一名游侠立马握着大刀一个闪现。

这名民夫话音还在嘴边，脑袋便飞了起来。

“愿为将军效死。”

短暂的错愕和无比的平静之后，民夫纷纷跪地。

跪的乱七八糟，不成样子！

长跪是高端礼仪。

这些出身黎庶或者奴隶的民夫，没长跪的场所和资格。

这个时代，奢侈的墓葬风影响之下，占据一个乡野的阀阅，家里的财产能养活几百人数十年。

但家里死两个老人，他们的财产就会消耗一空，就会从世家直接掉落到寒门。

这种奢侈也从贵族传导到了民间。

黎庶想要正常丧葬，必须卖掉自家变成奴隶，才能满足“正常”这个范畴。

是以，正常丧葬也做不到。

先民崇拜的祭祀也就做不到了。

底层，完全不知礼仪。

邓艾没再说话，而是走到一旁远眺。

亲兵带着民夫，开始平整驻地，做饭烧水。

邓艾在为那些死去的游侠默哀。

那些游侠是相信他才去做近乎必死之事。

这是一场决定国祚的战争，牺牲是必然的。

这一点，邓艾理解。

但他心中还是难受。

那是和他一起度过了一整个冬天，在山野之间流窜的兄弟！

为了少君的恩遇，为了那些死去的兄弟，他都必须做出成绩！

……

张裔又在剧烈咳嗽。

蒋琬恰好进来，将案几上面的药端起递到张裔手中，等张裔不咳嗽了，笑着说道：

“君嗣兄熬过了这个冬天，便不想吃药了？”

张裔脸上是无比嫌弃的表情，却还是闭上眼睛，将里面的中药一饮而尽，放下药碗，方才笑道：

“来年冬日必死，何必浪费药草？”

蒋琬只是笑笑。

张裔能撑过这个冬天，都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对张裔的生死，上下皆有预料。

不就是死么？

不值得大惊小怪。

“公琰兄看来是有事？”

张裔笑着问道。

蒋琬颔首道：

“士季。”

“士季？”

张裔愣了一下道：

“阿武？他怎么了？”

“先主和丞相皆会相人。”

蒋琬道：

“吾不会，只是觉得，士季太过完美。”

张裔忍不住笑了起来：

“陛下天梦应命之人，完美难道不是好事吗？”

蒋琬摇头：

“吾不知道，只是，这世上当真有完人吗？”

“丞相可称至人，但吾等身为丞相近臣，敢说丞相是完人吗？”

张裔忍不住沉默。

良久，张裔才道：

“阿武毕竟还小，因为聪慧，所以看起来完美，长大或许就没这些毛病了。”

“但愿吧。”

蒋琬颔首：

“此战之后，还是需丞相看过的。”

“这是自然。”

张裔笑着说道。

……

“丞相密信。”

刘嗣进入军帐坐定之后，马岱道：

“司马师已至前方，不知在陈仓还是此地，丞相猜测，该是此地！”

座中众人皆点头。

便是刘嗣也想到司马师为何会在五丈原了。

陈仓有司马懿坐镇，不需要再多出来一个司马师。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魏延道：

“司马师在司马家族，向来无领兵经验，只是帮司马懿叫好世家朝臣而已，这种人来到前线，不就是送死？”

见王平和马岱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刘嗣立马摇头笑道：

“文远此言差矣，司马师既然来到此处，必然是有用的，不然，司马懿不会让司马师到来，这是分司马昭权柄。”

“少主所言甚是。”

魏延拱手，不过还是不以为意。

“丞相可有什么提醒？”

刘嗣继续问道。

同时，也在思索历史记载里面的司马师。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但司马家废立皇帝的先河，是司马师发起的。

而且，晋朝的晋字来历也是司马师。

这位在生前学曹操加了九锡，成了晋王。

其后，因为司马师无子，权柄才转移到弟弟司马昭手中，才有司马炎篡位立晋。

能加九锡废立皇帝的牛人，是一位文臣能做到的？

而眼下，司马师显然没显赫的战绩。

那么，司马师的军事资本是这一战得来的？

还是有别的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