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名本地上分成四组,每组又有十名游侠跟随保护。
还有刘嗣这个名义上的县令政令。
他们的目的就一个,在冀县的乡村,组建、铺开合作社。
其本质,其实就是和世家阀阅抢人。
野人是没有地位的,国家政令里面,连人都不算。
黎庶稍微比野人强那么一点点。
但哪家大户要是动心了,吞并黎庶当自家奴隶,也就是一个念头的事情。
官府是不会为黎庶出面的。
阀阅破产成为寒门,寒门再破产,便成了百姓。
百姓,才是这个时代,官方承认的合法子民。
他们的地位同样不高,最多仅仅自保。
组建合作社的根基,就是百姓和黎庶。
是变相的从阀阅手中抢人抢地盘。
刘嗣之所以这么放心,是因为他这会儿正在和蜀汉朝堂进行大宗贸易。
放在平时,没阀阅或者上司撑腰的县令,在本地世家面前屁都不是。
但现在,刘嗣背后是整个蜀汉朝堂。
谁敢为难他,就是和蜀汉朝堂为敌,就是在支援曹魏,可以直接灭掉。
所以,新培养出来的八人已经完全足够用了。
至于合作社这个模式符不符合这个时代,还要看八人推广的最终成效来确认。
刘嗣给义父写了信,说了自己的打算。
很快,义父那边便送来了回信,表达了一定程度上的同意。
不可以进入军营,却可以在陈仓山观摩战局。
刘嗣都打算出发了,却来了意想不到的一人。
正是谯周谯允南。
“南蛮孟获那边,已经同意咱们经由他们的路线前往东吴了。”
讲述了瓷窑的事情后,谯周继续讲述自己的外交成果:
“因为瓷器还来不及卖到江东,咱们还没有足够的钱财,是以征募他们族人练兵之事,还没来得及谈。”
“已经很好了!”
刘嗣颔首道:
“马大哥对这些很是热衷,义父既然让他去了那边,肯定有义父的考量,恰好我打算前往陈仓看看,允南是留在这儿,还是随我一道前往?”
“吾对少主在此处的规划很是好奇。”
谯周道:
“少主不介意的话,周想要留在此处,观看学习。”
“那就有劳允南。”
刘嗣笑着说道:
“恰好,工人的生活区还在建设,底子基本定好了,允南跟着走就行,要是有什么好的想法,你和威硕商量着做,不用管我和义父的想法。”
放权,是不得不……沟通成本太高了!
一来一去的,动辄大半个月就过去了。
如今已然入冬,信息传递的速度更慢了。
“威硕公也不打算去前方?”
谯周诧异道。
他本人对军事不熟悉,也不喜欢,他喜欢的天文地理历法这些东西。
可刘琰刘威硕,也是元老重臣,居然愿意放弃这样的机会?
据谯周所知,刘琰可不像是这样的人。
刘嗣笑着颔首:
“威硕管理水泥烧制,麾下几万人呢,离不开。”
其实,刘琰向刘嗣表达过想要前往前方的意愿,被刘嗣直接拒绝了。
一方面,水泥厂着实需要刘琰管理。
另一方面,这位生活太随性也太奢靡了。
奢靡么,还能理解,刘嗣天天新鲜肉食果酒不断,也很奢靡。
主要是女人方面,刘琰无女不欢。
谁知道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还是乖乖呆着比较好。
临行之前,刘嗣又会见了游楚。
“仲允君可有教我?”
两人并肩站着,刘嗣问道。
“令君小心。”
沉默了好一会儿,游楚方才严肃说道。
“仲允君这是在担心吾?”
刘嗣砖头看向游楚,笑着说道。
游楚迎上刘嗣目光,平和笑道:
“大魏上下,皆羡孔明之才,令君才学还没来得及发挥,但光是营造和爱民这两点,便不亚于不少两千石大员,蜀汉投降之后,令君和楚皆是大魏臣子,楚自然不愿大魏损失令君这样的一位英才。”
刘嗣笑着摇摇头。
各为其主,没什么好说的。
“令君莫要不当回事。”
游楚正色道:
“我家天子既然让司马仲达全权负责战线,那么,仲达便必然有取胜把握。”
“哦?”
刘嗣好奇道:
“何以见得?”
游楚笑道:
“司马仲达有这个能力,这便是理由。”
“的确!”
刘嗣忍不住跟着颔首:
“司马仲达的确有能力。”
……
颍川。
邓艾邓士载站在河边,看着封冻的河面,不由想到了论语里面的那句话: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邓艾抬头看天,忍不住自语道:
“吾已经三十有三了。”
家奴立马道:
“主人,还有一月方才过年,您到时候才三十有三。”
邓艾苦笑着摇摇头。
他从小就失去了父亲。
据母亲说,邓氏一族,曾经也是世家大族。
不过,邓艾没记忆。
有记忆以来,邓艾都在跟着母亲流离。
中原战乱,活不下去,流离到荆襄避难。
紧接着,荆襄爆发战争,他和母亲又被曹魏大军裹着回到了中原。
好在,他是寒门出身。
好在,他本人聪慧好学,靠着母亲教导的那些字,在帮人放牛的时候不要工钱不吃饭,就图晚上读主人家的书籍。
靠着多年积累和寒门出身,他终于摆脱放牛身份,成为了一名大魏朝廷的吏员:看守草料!
税赋里面的草料,用来供给朝廷战马。
这个职责,每年就初春和初秋忙一阵子。
初春,征发徭役上山割草,初秋,征收税赋稻草。
然后,这些草料解送到各处,邓艾便彻底闲下来了。
工钱,都不足以养活家小,全靠郡中富人资助。
闲下来的时候,邓艾便不管职位,到处游荡,便览名山大川,推敲用兵之法。
可邓艾明白,自己的一辈子,基本上就这样了。
一个没族谱传承、没有靠山的寒门子弟。
而且,还是有点轻微口吃的寒门弟子。
能得到吏员的身份,便顶天了……
更好的前程,胸中的抱负?
怎么可能实现呢?
有谁会需要他呢?
邓艾开始一点点认命。
但想到年少时候的抱负,又充满了浓郁的不甘。
可是,他又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