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来想去没什么头绪,谷均也不去揪心了,拿出蓝皮册子开始日常的修炼。
深夜,陷入梦乡的谷均猛地睁开了眼睛,伸手摸向一旁的长刀,谨慎地看向窗外。
一道满身是血的身影冲进了屋中。
定睛一看,来的竟然是温复,他此刻身上的衣物被鲜血浸湿,看起来十分凄惨。
“温大哥!”谷均连忙将他搀扶起来。
温复尽管如此伤重,但脸上却一直挂着笑容。
“咳咳,去我屋里,有伤药。”
快步去到温复屋中,将伤药取来,将他的衣服脱下,能看到不少细碎的伤痕,而最严重的当属背上的一道刀伤,外皮都已经被划开了。
很快温复身上就缠满了布条,接下来就只能静心养伤了。
“怎么样?成了吗?”谷均擦了擦染血的手,坐在床边问道。
温复得意的扭头看向谷均,活动了活动自己的手臂笑道:“我出马,哪有失手的事儿,那白头姥姥藏着不少好货呢,不止是母花精,还有不少她偷抢来的宝贝,负责看守的是她的义子,实力不差,不过都被我们解决了,走的时候有个假死的没发现,让他砍了一刀,不过没什么大事。
那几个凶门的伙计境界兴许没我高,但手段、实力真跟我差不了多少,怨不得凶门弟子在教内的待遇是最好的。”
谷均突然想起了先前的蓝衣好奇问道:“按排名来说,蓝衣不是跟你内事的地位一样吗,为何你对他那么恭敬?”
温复白了他一眼:“你说话还真是直接,这话要是放在别人身上,非得腻歪你不行,也就我不在乎这些了,每个分门虽然排阶差不多,但晋升难度可都差着远呢。
咱们这忠门,只要你干事儿就能晋升,实力反倒不是那么刚需,可凶门不同,他们干的就是杀人的活儿,想过关除了实力够得上,战绩还得亮!
杀了多少人,杀了什么人,都有标准的,要想升到蓝衣手底下没有个上百条人命绝对不可能,你那位朋友能找个蓝衣当靠山,只要自己不出事,这辈子在教里可真算是平步青云了。
就是咱们香主遇着蓝衣了,也得说句好,真要是有什么事儿,都是凶门弟子冲到最前头,这要是敢得罪他们,第二天夜里就敢来割了你的脑袋,凶门里可没有什么善茬。”
谷均对凶门的了解又多了几分,随后他聊起了今天的事儿,以及对香主动机的怀疑。
岂料温复听完后却笑出声来:“你这倒是运气不错,那尹象云在【引灵】阶段,就走了个熬药身,自然不知道生烈火之后能以自身火气,斩邪除祟,他这是想给庄子求名呢。”
“求名?”
“你不知道,咱们这庄子里虽然人不少,而且都是引了灵的好手,但能走个两三步极致的少之又少,我算一个、迟天山算一个,剩下的外事里面也就有两三个,而且他们都没能生烈火,生烈火太看天赋了,很多人点了炉子之后,能有个四肢或者躯体的热火就已经是非常非常不错了,而要达到生烈火需要火焰贯通四肢百脉、五脏六腑,难度非常之大。
所以咱们这里不少人驱邪用的都是忠门的正常法门,求灵问神、烧香晃旗、点灯开路,这三种法门都是仰仗灵母娘娘才能施展,对付邪祟十分有效,但都需要时间去布置、挑风水、看阴晴、摆贡品,声势闹得不小,最后办的事儿倒是没多大。
说难听点就是庄子没本事,尹象云不愿意外传自己的手段,底下的人只能这么办,但办完了人家不认咱们庄子,人家认灵母娘娘,因为是灵母娘娘发威了,不是咱们庄子里哪个人出的手,是咱们将娘娘请下来了。
这么长时间了咱们这庄子一点名声没有,反倒是被外人说成是灵母教分会,明面上这没问题,但暗地里可不行,没人念他的好这说明香主无能,教会里盯着他的眼睛可不少,真要把无能这个印象传到上面去了,他这辈子也就完了。
你这不靠娘娘手段就能除祟的人出来了,他自然乐呵得很,你看着吧只要你能把事儿办成,往后他什么都让你干,完事儿给你点银钱药草就给你打发了,真本事一点不教你。”
谷均闻言皱眉:“为何会这样,教些本事而已,又不是撬他的老底,传出去下面的人也有干劲儿啊?”
“哼,你想的挺好,可人家可是打心底里没看上咱们这些人呢,他来这儿就想着混点功绩出来,然后赶紧升上去,咱们这些人的死活人家根本就不在乎,你没看见他查探天资的时候多高兴,那才是人家的班底,咱们这些人到时候用完就扔了,到时候他随便给谁卖个人情,将这庄主的位置一换,咱们也就换了别的姓了。”
谷均沉默了,尹象云所有的表现,确实如温复说的那般,可若真是如此,岂不是将他卡死在这里了。
温复见他的样子知道他在想什么笑道:“要是之前咱们或许还没什么办法,可如今不一样了,你搭上凶门的脉了,只要你足够亮眼,你就绝对能够升上去,什么外事、内事,直接干个香主出来,而且有凶门的人脉,教里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能第一时间知道,这就是人脉。”
“可若是我贡献够了,他能压着我不让我晋升吗?若是他真这么做了,我上告灵母娘娘,他怎么办。”
“哼,上告灵母娘娘,你也得有这个资格啊,光是上告的血香你就拿不到,更别提其他的了,而且你升不上去肯定是有其他人占了你的位置,只要稍做手脚,你做出的功绩就能一无是处,到时他们倒打一耙,你非但申不了冤,还要吃不了兜着走。”
谷均听完温复的话其实并没有什么意外,只不过是想听对方亲口说出来而已,想要公平就得有足够的实力。
温复从染血的衣堆里取了两枚丹丸,递给了谷均:“活血丸,对你【煮血】帮助很大,我偷偷带回来的,这一趟你虽未出力,但没你牵线我也捞不着好处,好好提升实力,不论何时实力才是本钱。”
“多谢,温大哥。”
“行了,不跟你聊了,我回去休息了,这身伤,不知道得养多久呢。”
送走温复,谷均将活血丸取出,拇指头大小,整体为红色,闻起来有些淡淡的腥味。
一颗下肚,药力化开,全身血液如热锅沸水一般鼓动起来,这药力比起那精怪核心来竟然也差不了多少。
谷均连忙吞下一块血肉,原本似盆中清水一般的药力,瞬间膨胀为了缸中烈酒,谷均鼻息炽热,运转法门,强行抑制住生理兴奋,开始煮血。
一夜过去,两颗活血丸的药力被谷均消化了个干干净净,趁着没人出了庄子,来溪边清洗身体污秽,原本清澈的溪水被他沾染过瞬间就浓稠了起来。
清洗过后谷均只觉得神清气爽,摆动双臂轻盈似羽,一拳砸出势大力沉。
“这【煮血】真是夸张,提升起来都是跳跃性的。”他感觉今日的自己比先前至少强了两成,若是没有这血肉,单靠活血丸不可能提升这么多,而且他预估的一下若是真就靠着活血丸,那没有个百十来颗根本不够。
这下他对母花精有些期待了,活血丸尚且如此,那母花精该有多夸张!
不过他这一等,就等了三天,这三天谷均算是彻底放开了,什么阴邪鬼祟在他手里连一个回合都撑不下去,而且如老汉那般家里惹来精怪的实在是少数,他的名声也在十里八乡彻底传开了。
“柿庄老爷灯笼挂,哪个小鬼敢露头!”这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竟然也在柿子庄传开了,有不少人上门来求,不是谷均出面都不想走,弄得不少外事对此心生嫉妒,但香主在后面撑腰呢,没人敢说些什么。
尽管谷均这三天过的很滋润,但他知道这不过是表象而已,自己如今就像是个好用的工具,用得趁手还好说,等什么时候不趁手了反手就给自己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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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哥,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儿啊,那个新来的快把咱们兄弟挤兑死了,看样子那温复也跟他有关系,现在香主捧着他,这不是摆明了要放弃咱们吗!”
迟天山的小院中,几名外事挤在里面,不断地抱怨着,迟天山坐在一旁喝酒一言不发。
“娘的,真是气不过,当初咱们跟着他来这儿,说好的什么都差不了,现在脏事烂事儿都给他办了,这才过去多久,就把咱们晾在这儿了。”
“谁说不是啊,要不是有他承诺,谁他妈愿意挤在这么个破地儿,当初还不如就在城里,混日子也比这一眼望到头强。”
众人你一句问一句发泄着,但注意力无不是放在了迟天山的身上,毕竟他们说的话一点用没有,迟天山的态度才重要。
见众人不再说话,迟天山看了众人一眼放下酒杯:“都说完了。”
众人不敢说话,低下了头。
“哼,刚才不是挺能说的吗,怎么这会儿哑巴了,有怨气别朝我撒啊,找尹象云去,事儿是他干的不是我干的。”
他这话说完倒还真有个胆大张嘴了:“现在那新人正是风头时,连接人都不好接了,尹象云还护着,您说这事儿怎么办。”
迟天山看了那人一眼冷哼一声:“一个个都是他吗猪脑子,那谷均就是了丁下的废物,仗着会两手家传法门就把你们弄成这样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香主儿子呢!
他连个【引灵】都不是,你们这几个哪个不是燃灯的,这种东西也值得跟我念叨,那尹象云是什么人,你们不清楚吗,野心大着呢,一个丁下的废物他看的上吗!”
众人不敢言语,低头不说话。
迟天山将目光放在那刚才开口的男子身上冷声道:“尹象云那是护着他吗,那不是怕让你们挤兑他没人干活了!知道为什么这两天弄出这么大的阵仗吗!”
众人摇头。
“这两天上面有人下来了,专门看哪家的庄子干得好,挑上的庄子要找人去比宗会!”
嘶!
众人被这消息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宗会!”
“这都多少年没开了,怎么如今又开上了!”
迟天山拿起酒杯猛喝一口,赞叹一声后说道:“灵母教不比以前了,青州分部早就跟不上别人了,听说是青州的人给娘娘办差了事儿,娘娘生气了,那先前的青州秽主直接就给扒了皮了,现在换上来个新的,有娘娘盯着,他这压力大着呢,这会儿你只要有能耐,会表现要什么有什么,你以为尹象云是怎么升上去的。”
“他早就等着这个呢,听说他早就踏入金身境了,在香主里面也是拔尖的存在,他这专门弄了个香主的名头,就是等着宗会展现自己呢,他为啥带咱们过来,就是想让咱们一块儿在宗会上给他挣面子,那温复是什么人?被发配过来的,你们看似他得权,其实香主是想给他事儿干,压着他呢。
到时候参加宗会,他们因为事务繁忙动不了身,也就有了说词,能明白吗,真以为我犯了个小错他就把我放弃了,多大人了,长点脑子吧。”
看着迟天山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众人更不说些什么了,一个个低着头,但其实心里早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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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会?那是什么?”谷均听着虫鬼又蹦出一个他没听说过的名词,眉头微皱。
“你们香主没跟你说?”虫鬼也有些意外,他以为谷均早就知道了,这事儿两天前才定下的,不然虫鬼也不会来这么晚。
“没有,根本没人跟我提过这事儿。”谷均摇头。
虫鬼很快便想到了什么,轻笑一声:“没事儿,到时候我让二牛动动嘴,把你弄过去,等去了城里咱们就能见面了。”
“这宗会干嘛的?”
“就是个比武大会,各个门里出人比试,决出来谁强谁弱,没啥意义,都是一刀脖子就死了的。”
谷均被虫鬼的表述差点逗笑了,这在凶门呆了一段时间,还真是不太一样了。
“母花精找人炼成药膏了,你这几天别省着,能提升多少就提升多少,等到了城里咱们有事儿干,硬仗,别到时候掉链子,我跟二牛的命可绑到你身上了。”
谷均接过虫鬼给的罐子,心道终于是露出狐狸尾巴了:“你们惹什么事儿了?”
“不是我,跟二牛有关系,一句两句说不清,等你来了就知道了,香快烧完了,我先走了。”言罢虫鬼便不给谷均任何开口的机会,化作一缕青烟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