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澈不害怕跟村里的人撕破脸,但是却还是得从必要性上维护跟陈章氏之间的关系。
如果说他敢当着大家的面骂陈章氏,即便陈章氏是他的后娘,那么大家也就能够站在道德的至高点来攻击他,甚至可以把他押解到县衙去让县令发落。
而通常这种情况下,被人民群众认定为不孝押送公堂的人,通常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轻则被县令打上一顿,重则被人民唾弃,以后办啥事儿都受到相当大的制约。
别以为时间会冲淡一切之类的,这可不是后世那种新闻满天飞,百姓的关注点没那么容易分散,况且也不可能像后世一样在老家待不下去了,可以换一个地方生活。
一个地方的村民想要从一个地方去别的县办事,都还得拿路引才行,否则要是被别的县的捕快抓到可是会受到严厉的惩罚的,甚至会被当作逃犯,或者是抓壮丁拉去干苦力,说不定就死在了矿上……
所以,摆烂在这里是不行的,必需从当前的局势上来破局。
而一时之间,即便是陈澈也想不到破局的好办法,唯一可以做的,便是认怂……
越来越多的人围了上来,都是马庆亮一系的人,这些人大都是在蜡烛生意上跟陈澈手里吃过亏的,所以现在大家围了上来,脸上都很是不善。
或许他们还没反应过来马庆亮的真实用意,但是有机会能够逼陈澈,让他吃瘪,大家都还是非常乐意的。
陈章氏有些意外,同时也有些开心。
她正愁着拿陈澈没有办法呢,她刚刚骂柳寸心跟褚红焰倒是骂得很爽的,但是她看到陈澈来的时候心里还是直突突的。
尤其是当陈澈大声的骂人的时候,陈章氏更是显得有些紧张。
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想骂人,想任性的时候就直接任性了,不管不顾。
但是骂完了,碰上了事儿,她又还是会害怕,会紧张。
又菜,又爱欺负人。
可是还没有等陈澈对她发难呢,她就突然间发现里正马庆亮带人帮她说话了。
她才不会去想马庆亮他们是不是别有用心呢,她只是知道,这些人都是帮她说话的,都是好人啊!
于是她有了底气,手不抖了,呼吸也不紧张了,反而是有些兴奋的看着陈澈,等着陈澈的反应。
陈澈呵呵一笑,不搭理马庆亮他们的,转头走向了章氏:“娘,我来接您回家了,去城里没两天就回来了,是想念儿子了吗?实不相瞒,我也想您得紧,走吧,我背您回家,寸心,走,回家给娘做红烧肉吃,烧软烂一点,娘最爱吃了……”
你马庆亮强势,想要借着这么多人跟陈章氏的大义逼老子低头?
我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陈澈转身之间就看到了马庆亮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原本陈澈只要把陈章氏带回了家里,那么之后她再怎么闹,那情况也属于可控了。
但是陈章氏好像也意识到这样不行,所以她拒绝爬上陈澈的后背,而是坐在那里,大声的指责陈澈:“澈儿啊,刚好今天大家都在,里正也在,我想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得好,还请里正帮我这老不死的作作主。”
正愁没有借口插手的马应亮马上笑呵呵的答应:“老嫂子,你说便是了,我身为里正,自然还是可以为你作主的。”
“那好,我家这儿子吧,自从娶了柳寸心这个女人之后,对我可没有以前那般的孝敬了,有的时候晚上喊他他都不回应我了,净顾着跟这骚娘们儿睡觉……”
“哈哈哈……”村里人都爆发出了一阵哄笑声。
虽然老爷们儿跟女人睡觉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但是在孝道的大旗面前却显得不堪一击,没有人觉得陈章氏事儿逼,反而如果是这当老娘的大半夜喊儿子,儿子都可以瞬间拔出来冲向老娘的房间嘘寒问暖,这才是孝道的典范。
陈澈面无表情,柳寸心羞得快刨开地面的泥土钻进去了。
“还有,有的时候我叫他,他就装做没有听到,而柳寸心一叫他,他就跑得飞快,哼,媳妇儿比老娘重要了是吧?”
“还有柳寸心,以前每天早晨鸡叫第二遍的时候,她都会为我打来热水服侍我洗脸穿衣,给我端来温水跟白面馒头,可是现在,她居然要鸡叫第三遍的时候才会起来,有时候甚至都不会服侍我洗脸,连早上吃的白面馒头有时候都没那么宣软了,她明明可以做得更好的,可她就是没有,她越来越敷衍我了……”
相比起她找的陈澈身上的问题,柳寸心的问题就显得非常人可以跟做作了,村民们听得一愣一愣的,就算是一些信奉孝道至上的人,也觉得陈章氏有点过份了。
但,马庆亮还是硬着头皮,不得不支持陈章氏。
“陈澈啊,还有柳寸心,我这个当里正的就不得不说你们了,俗话说得好,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你们家里有老嫂子这样的一个宝怎么还不认真孝顺着呢?你们要是再这样,我可就要让你们见识一下咱们古树村的孝刑了啊,相信我,没有几个人能从孝刑底下走出来的……”
威胁,赤果果的威胁。
孝刑这个词,陈澈记忆里有,是针对那些不孝顺老人的混蛋们而设计的酷刑。
不致命,但是,会致残。
包括竹条抽脚底板,雷公虫啃肚脐眼,倒挂七天七夜,连续三天三夜不让人睡觉等等等等。
别看这些酷刑并不致命,但是即便是最简单的让人连着三天三夜不睡觉也是非常恐怖的。
这三天三夜的时间里,你会被关进一个空房间里,然后会一直有人轮流过来不让你休息,每当你想要睡觉的时候,他们就会把你吵醒,让你蹲马步,或者是倒立,拿针扎你之类的。
熬过夜的人都知道,熬一个夜不算什么,有的人甚至第二天都还可以生龙活虎的。
但是熬第二个通宵的时候就很令人难受了,困意会像潮水一样袭击你,这种情况下,就算是被针扎一下,过不几分钟你或许又会想睡觉的。
但是别人不会让你睡,会让你坚持到第三天,这个时候你就可能会精神恍惚了,说不定站着都还能够睡着。
这种酷刑就是软刀子割肉,虽然不见得有竹条抽脚底板那么鞭鞭见血,但是也会让人难受很久的……
马庆亮给了陈澈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然后也不等他回应,又看向了褚红焰:“还有褚红焰,你呀,得注意点分寸,你是陈澈的嫂子,我相信你们之间是清白的,但是如果人人都觉得你们之间有什么,那么咱们村已经好几年没有用过的猪笼怕是都得用上了,相信你们也不想偿试一下浸猪笼的威力对吧?那就好好的堂堂正正做人,正正经经的做事,别有那些歪风邪气,咱们村儿可是一个正经村子……”
褚红焰也把头低了下去,这是她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了里正的压迫感。
四周的村民都跟着附和马庆亮的话,为他壮大着声势。
陈澈懂了马庆亮的意思,如果不答应马小苒提出来的那二百两银子的话,那么他孝刑跟浸猪笼说不定他真的就会带人用到陈澈的身上。
对此,陈澈很是愤怒,可是他又不是个小孩子,现在明明势弱还要站出来说几句狠话跟人家对抗。
该认怂的时候就得认怂。
“里正,还有大家说的道理我听懂了,学到了,大家放心,以后呀,我一定用心孝顺我娘,绝对不会再让她受委屈,柳寸心,别摆着一副死人脸,赶紧收拾一下滚回家去,别在这里跟我丢人现眼的……”
陈澈对着柳寸心便是一通骂。
柳寸心诧异的抬头,惊讶的看了陈澈一眼。
而其他的村民们听着陈澈骂柳寸心,顿时欢呼沸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