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水像是已经疲惫了一般,根本无力再继续追逐我们,基本上就在我们身后,大概七八米远的位置停了下来。
头顶上方的雨也渐渐的变小。
水不再继续往上涨,而我们的车也几乎在此时跑不动了。
好在这水不会再继续淹到我们的身上。
一时之间我觉得脸上似乎有暖流滑过。
我轻轻的摸了摸我的脸,脸上已经满是泪水。
刚才那一瞬间,我都以为我们要全部都葬身于水下了。
之前遇到过无数的诡异的事情,我从来都没有这种从灵魂深处迸发出来的恐惧和害怕。
仿佛我事情已经完全超脱出了我的掌控。
如今这一次,我能明显地感受到我心里面的无力。
无论怎么样,我好像都没办法从这水涛当中逃出去一般。
大自然带来的那种疯狂的震撼感,直到现在都让我心有余悸。
我连忙从车上面把几个孩子给抱了下来,我们的车因为进水严重,再加上奔跑的时间太久,这会儿已经彻底陷在里面动不了了。
好在这些水不会再继续往上涨。
我连忙把这些孩子全部都给带了下来。
其他的两辆车还有力气往山上移动,我让他们先去把那几个孩子送到山坡上之后再下来接我们。
我带着这一帮孩子,我让大孩子牵着小孩子跟在我的身边,我带着孩子们一点点的往山路之上摸索。
而旁边的那两辆车在开到我们前方一点后,车门突然从里面被打开了。
白尘从里面跳了出来,而他的身边那些年长一些的孩子全部都跳了下来。
这些孩子们快速来到我们的身边,大孩子们连忙接过了我手中的这些小孩,快速将这些小孩子们全部都塞到另外的两辆车当中。
“我们可以自己走,还是让弟弟妹妹们坐车吧。”
几个孩子相当懂事,他们把那些小年龄的孩子都塞到了车里面之后,就快步的跟在了我们的身边。
这些年龄稍大一些的孩子,他们应该都是在这村子里面经常爬山,或者说是帮着家长一起种地。
孩子们的体力还算不错。
我拉着他们,他们则是紧跟在我的身旁,没有一步落下的。
看到这些孩子们的样子,我顿时松了一口气。
我们紧赶慢赶的追在那车的后面。
等到我们又追出去了,大概十多分钟之后,两辆车总算是又开了回来把我们也给接到了山上。
来到山上的第一时间,我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是再也走不动,哪怕一步了。
旁边的那几个原本还压制着哭声的孩子们,现在终于开始放声大哭。
刚才似乎害怕我紧张,就连年龄比较小的孩子们几乎也都没有哭出来,而是一直在紧紧的憋着自己的哭声。
如今当察觉到安全了之后,那些孩子们全部都跪在地上,看着村庄的方向,默默的哭泣或者流泪。
小的孩子们则是开始嚎啕大哭。
这一幕让我们的心里面都是一阵心酸。
而就在我看着那村庄方向的时候,我忽然发现那只巨耄此时刚刚好,已经走到了那村子所在的位置。
他硕大无比的龟壳正漂浮在水面上。
只是这龟壳上好像隐隐约约的还站着一些人。
那些人正在虔诚的跪拜,他们的身体呈现出一种透明色,我们可以透过他们的身体,看到那波涛汹涌的水花拍打。
而他们仍然在龟背之上不停的跪拜,随着他们的磕头,我分明发现这水往下退了许多。
而随着他们的每一次呼喊和重重的跪拜而下,那水花都会再次往下退散几分。
我无法形容我心里的感觉。
我一直觉得他们都是在白白送死。
他们所谓的信仰根本就是没用的,还不如跟着这些孩子们一起跟着我们逃到山上来。
说不定他们还全部都可以活着。
那个时候那村长看着我那悲悯的眼神,让我无法理解他为什么会用那样的神情盯着我。
甚至直到最后我都无法理解他们就那么跪在地上默默的盯着我们所在的位置。
在村子被那洪水拍打,被撞碎那屏障的一瞬间,我好像还能隐隐约约的看到有些村民们向着我们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那个时候我完全无法理解他们的做法。
为什么不跟着我们一起逃上来呢?
明明他们有机会能够活着的。
可是看着他们一次次的呐喊和跪拜,看着随着他们的呼喊声,他们的身体开始逐渐的变得更加透明。
他们的身上不断有气息奔涌进入到巨耄的龟背之上,而随着他们的呼喊和跪拜,那水涛开始一层一层的往下降。
我终于明白他们留在村里面的意义。
我一直以为他们所信仰的都是愚昧,却没想到他们居然真的可以透过他们的信仰而让洪水退散。
如果刚才不是他们这些人留在村子里,任由他们被洪水冲刷走,或许这水会直接淹没我们这座山头。
这些孩子也不可能跟着我们一起活下来。
我就这么呆愣愣的盯着前方。
忽然我忍不住的跟着那些孩子们一起慢慢的跪了下去。
当我回过头来的时候,我发现我身旁的那些年轻人们也跟着我们一起跪拜而下。
我们都不自觉的冲着前方那巨耄轻轻的磕了个头。
但我知道我们所跪拜的对象并不是这只龟,我们只是震撼于那些村民的付出和牺牲。
我隐隐约约好像还能看到那些村民们向着我们这座山头上看得过来,他们的嘴角处似乎还带着几分笑意。
只是他们的身体已经渐渐的开始变得虚伪,直到最后的一个白色的身影,也消失在了那龟背的最前方。
他们的灵魂已经彻底的被这巨耄给吸收殆尽,完全没有了任何踪迹。
孩子们的哭声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他们或许也知道自己再也没有办法再看到自己的这些亲人了。
我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站了起来,一时之间头痛欲裂。
我转过头去,看着那些孩子们,还有那已经随着村民们消失而不再退散的洪水。
我头痛欲裂,摇摇晃晃差点直接晕厥过去。